他懒得躲了。
其他人没预料到他突然的动作, 短时间内又没办法重新缩回床底, 于是在蒋则权的领导下, 他们三个挨个钻过推拉门的缝隙, 很快缩进了卧室外的阳台。
有推拉门的阻拦, 他们听不太清外面的声音。
裴砚青在花盆后面蹲着, 潭扬这时注意到他的领带,他指了指,问:“我眼光怎么样?”
裴砚青皱了下眉。
“……你在说什么?”
潭扬帮闻钰给他选的生日礼物,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妥,说这个也不是为了挤兑他, 话里没有什么攻击性,只是陈述:“领带啊, 她让我挑个好看的,说要送你。”
裴砚青眼眶还是红的,这下更没能说出话,沉默地低下头。
他没指望闻钰特别用心地给他准备礼物,但他没想到,她是完完全全没参与,让潭扬代劳。
没人希望自己的领带是情敌选的。
蒋则权在旁边嗤笑,他没跟裴砚青说话,像分享八卦一样,对潭扬说:“你知道当年,闻钰把我戴过的领带送他吗?”
“他戴着跟我炫耀,说是自己夫人送的。”
潭扬没笑,他说:“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裴砚青心上被连捅两刀,脖子上的领带突然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捡起花盆里的小木枝,有点逃避性的埋头,慢慢用木枝戳里面的土。
那头,连江走出两步,闻钰听见身后的动静,猛地转过身。
她直直对上连江的黑眸,手一抖,麦片碗摔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地上瞬间躺着四分五裂的陶瓷碎片。
“你怎么进来的?闻钊让你来的?”
闻钰声音冷硬到极点,从椅子上下来,她没来得及低头穿上拖鞋,赤脚站在陶瓷片旁边。
连江的目光从她的脸下移到她的脚。
那堆碎片容易割伤她。
他眉心微皱,脸色沉了点,没回答,向前迈了一步。
闻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呼吸变急促,几乎是同时向后退了半步。
——她在害怕他。
连江意识到这点,他硬生生腊在原地。
闻钰后退的这半步把他处以绞刑,比此前所有她的羞辱和咒骂都要狠,比断掉两根肋骨还要更疼。
她曾经全然信任与依赖他。
现在她视他如洪水猛兽。
连江的理智被什么东西敲碎了。
为什么她会害怕他?为什么现在闻钰看他的眼神里竟然有惊惧?
他从来没有对她用过任何暴力手段,他从来没有造成她任何生理上的伤口,他明明一直都有好好保护她的,他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伤害她的人。
这不公平。
“你到底要——”
闻钰话音未落,连江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她整个人被拦腰抱起,他最开始攥着她的腰是用了力的,但最后放到旁边的沙发上的时候,是克制的,轻柔的。
她都没来得及挣扎,连江半跪着,要给她穿上拖鞋。
闻钰的脚踝被他的掌心完全包裹。
肌肤相接,温度有点烫,她蜷缩起脚趾,本能地向后缩了缩,连江垂着眸,握住她的脚踝,动作很强硬,直到她两只脚都安稳地踩在拖鞋上。
“……”
闻钰有点被弄糊涂了,她稍微平静下来,但依旧警惕地看着他。
连江起身去收拾那堆碎片。
他动作很快,地面恢复干净,安全隐患解除。
闻钰才明白他刚才朝她迈的那一步是什么意思,但她又不明白,为什么连江突然对她的态度改变了。
连江背对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身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块儿陶瓷片,又半跪在她面前,递给她。
“拿着。”
闻钰不明所以,迟钝地接过陶瓷片,他握着她的手腕,引导她,让碎片抵住了他的侧脖颈。
碎片的边缘很锋利。
抵上去的那一刻,就有颗血珠钻出来。
闻钰看见了,她急忙要收回手,连江仰头看着她,手上用了力,陶瓷片更深地嵌进去一毫米。
鲜血瞬间淌落进他的衣领。
闻钰的手指和声音都在颤抖,那股力量没办法撼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陶瓷片越陷越深。
“连江!你疯了吗?!放开!”
连江可能是疯了,但面上依旧很平静。
他的目光锁着她,声音低低的,问:“闻钰,你为什么怕我?”
闻钰愣了一下,迅速否认,“我没有。”
“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