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听到这儿,挑眉道:“就听这个热闹呗,我婆娘今天回来就说了毛线坊的事儿,说齐采芬手脚不干净,偷东西被赶走了,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薛老汉点点头:“是,她做活时偷工减料偷坊里毛线。”
一位年纪大点的婶子凑过来插话:“她不安分可不是一两天了,可苦了黄西!”
“黄西除了腿脚不好,人没啥毛病,当年齐采芬是逃荒过来的,赖着黄西那儿不走上赶着倒贴,俩人这才好上。”
“后来她怀着孕天天和婆母吵架,闹着分家,黄西没办法……”
其他人呼啦啦围成一圈,都凑过来听婶子八卦,薛老汉摇摇头退了出去,叹了口气往家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人家的家事到底要怎么处理他没心思听,齐婶完全是咎由自取。
到了晚饭的时间点儿,云婵还是没什么胃口,恹恹地捧着粥碗只吃下一点青菜。
王香月有点担心,以为她还在为下午的事烦心,宽慰道。
“没事儿,都过去了,就别再想了,她那样的人以后自有恶报。”
云婵咬着筷子摇摇头。
“娘,我没多想,就是有点犯恶心,没胃口。”
“犯恶心?”王香月蹙眉,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泛起一丝喜意,试探着道。
“闺女,你……莫不是有了?”
“不会吧,哪有这么快。”云婵愣了愣,连忙摆手。
王香月回忆起这几天她嗜睡的样子,语气越发肯定,
“怎么快了!你俩成亲也有半年多了呢!”
云婵咬唇,面色有点红,垂头看着碗筷小声嗫喏:“真的不是……”
薛老汉听着二人对话,也是开心得不得了:“好事,好事!明儿咱就去县城找郎中看看!”
他俩真正同房才两个月这种事怎么好说出口,难为情之下,更多的是着急,要让两位老人空欢喜了。
不待她拒绝去县城,院门忽然被敲响了。
王香月瞅瞅天边晚霞,有些意外,正当饭点儿,谁这么唐突?
云婵这边脸蛋直冒热气,觉得这敲门声来得正及时,打断了目前正进行的话题,将碗筷一推,口中道。
“我去开门。”
三步并作两步,她走过去抬起木栓,拉开大门,看到门外来人时愣住了,居然是齐婶和她夫君黄西。
其实齐采芬和黄西年纪也就三十来岁,只是论辈分她得喊一声叔婶。
此时黄西眼底泛红,衣服有些散乱,手里捧着一团毛线。齐婶跟在他身后,头发蓬乱,嘴角淤青,右脸颊肿起,那是她自己打的。
“黄叔你这是?”看样子二人这是来还毛线的,但出于礼貌,云婵还是先开口递了句话。
黄西点头哈腰,双手把毛线奉上,口中连连道歉。
“对不住啊,云小娘子,我家内人办了糊涂事,还请你千万莫要放在心里,我保证,以后让她见到你都绕着走哈。”
黄西到底是没能狠下心把孩子他娘赶走,他知道齐婶没有娘家,要是赶人,她就真是死路一条只能去讨饭了。
如果还想在村子里混下去,这顿赔礼道歉是免不了的。
云婵凝眉,下午才出的事儿,现在就要她别放在心里?那怕是做不到。她伸手接过毛线,却低眉敛目没讲话。
黄西见状咬咬牙,一把拽过媳妇,按住她的脑袋就往下弯腰。
“这次我已经狠狠骂过她了,她也知道错了……”
齐采芬感受着脖颈处的力气,眼底冒出水汽。
随着脖子被压弯,云婵干干净净的素灰色裙角和青色棉鞋,和自己那黑色补丁棉鞋、沾满灰土的暗蓝色裙角,同时映入眼帘。
回想起刚刚开门时,云婵白嫩素净的精致脸蛋,发间闪着光的银钗,眼泪凝成水珠子,往地面砸去。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她有什么错?
薛家已经很有钱了,有那么多毛线她拿一点怎么了,难道毛线坊会因此散掉?到底还不是面前这女人因为一句话而记仇,刻意刁难自己!
自己费尽心机才能找到一个瘸子当夫君,刚结婚时斗婆母,分家后还与夫君不合,甚至今日还要被窝囊废夫君拉过来按头求人原谅!
而云婵只因为长得好看,嫁得好,便过上了与她云泥之别的日子?
齐婶眼中水汽渐散,目光仿若淬毒般阴狠,视线从云婵裙角往上爬,死死盯住她的小腹,下午时,她干呕了对吧……
随着黄西道歉的话不断往外冒,云婵有些招架不住了,以后不来往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