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手上沾染的鲜血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条两条的性命。
忘禅心里头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沉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当年他之所以离开皇宫,不正是因为在这深宫之中,没有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利益,而将他人的生死置于不顾。
从前他以为景伏城不是这样的,直到他发现景伏城也不过是万千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罢了……
忘禅再也听不下去,只坐了下去,开始为这无辜丢了性命的李眉青超度。不管她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只求她能登极乐,下辈子能投个好胎,莫要再像此生一般十来岁就丢了性命。
景伏城姗姗来迟,那李知府却并不让他进里屋,只谄媚道怕死了人,怕冲撞了他。
景伏城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淡淡道:“东西可都备好了?”
“备好了。”李知府道,“景将军若是想眼下出发,都是没问题的。”
“好。”景伏城往里看了眼,见忘禅正在超度,便道,“那我们便用过午膳再出发吧。”
言语之间,竟是丝毫没将李眉青死之事放在心上,关心的不过是自己什么时候出发罢了。忘禅心中更是发冷。
超度结束,他起身时眼前发黑,即子箴扶着他缓了一阵。
景伏城也迎了上来,要扶他。忘禅便将手抽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离他好些距离。
“不必劳烦景将军了。”忘禅道,“子箴,我们走吧。”
景伏城立在那里,缓了缓,才意识到忘禅好似生了气。
可这气从何而来?他分明什么也没做啊。
用过午膳,一行人正式出发。
忘禅仍是没搭理景伏城,连一句多的话都没同他说。
景伏城禁不住去问勤亦到底是什么情况,勤亦也是一脸茫然:“景将军,我也不知道啊,他待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兴许是您做了什么事情惹了师父生气?”
景伏城实在是想不通,便趁着晚上一行人在郊外歇下,寻了空隙时间去找他。
忘禅正在给火堆加柴火,便看到景伏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忘禅没抬眼看他,而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景伏城也帮他加了些柴,待到火势烧得旺了起来,声音噼里啪啦作响,他才开口问道:“你在生气?”
“没有。”忘禅自是否认,“你想多了。”
“我如何是想多了。”景伏城道,“一整天连句话也没跟我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还不是生了气?我到底是哪里惹了你?”
忘禅又往火堆里扔了柴,低着头,突然开口问他:“李眉青是怎么死的?”
他只问了这一句,景伏城便什么都懂了。他那么了解忘禅,能有什么不懂的!
只是心里头难免觉得难受,合着忘禅这是在怀疑他杀了李眉青。
景伏城没出声,他站了起来,冷着脸往一旁没人的地方去了。
忘禅看着他的背影,很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收回视线继续往火堆里加柴火。
第45章 委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忘禅和景伏城闹了矛盾,尤其是那景伏城,之前对忘禅这好那好的,这两天愣是一个字都没同忘禅说过。即子箴也看出来了,不过他只当看个笑话,毕竟他巴不得景伏城莫来纠缠忘禅。
眼看着就要抵达边关陲城,一行人又在野外歇下后,即子箴那不安分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他就喜欢看那位景将军憋不住气被气狠了的模样,于是又上去呲儿他:“景副手,这眼看着就要到目的地了,怎么你一点儿兴奋的模样都没有呢?”
景伏城刨了刨火堆里的柴火,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手里的动作更用力了几分。那火堆里的火星子便不断地往外头冒,跟景伏城心里头的火星子似的。
即子箴凑上前去,不要脸皮地说道:“你也别怪持玉多想,那场景,那情形,她死了对你来说不就是最有利的?谁不往你身上怀疑?”
“持玉也是你能喊的?”景伏城着算是抬了抬眼,冷冷的看了看他,眼里的寒气直逼即子箴。
若是从前对景伏城一知半解的即子箴,知晓他手染鲜血无数的名头,说不定还会心有戚戚,对他有所忌惮。
可换成是现在的即子箴,自诩对景伏城也算是了解,就凭着他与忘禅之间的关系,景伏城也不可能真的拿他怎么样,所以他有恃无恐的笑了笑,道:“不过是个名讳而已,怎么喊不得?”
景伏城捏着一块烧了一半的焦炭,眸色微沉,冰冷道:“李眉青不是我杀的。”
“哈?”
“是李栋。”景伏城说。
即子箴被惊得一屁股坐在泥泞的地上,脑袋里的一根弦瞬间“铮”的一声绷断了,他说道:“什么?!你说是李知府自己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