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苦将一切都怪罪到自己头上。”景伏城一只手扶住他的脸侧,轻叹一声,“杀了他的并非是你。”
忘禅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便更显得孱弱。
这深夜月圆,烛火倏地炸开,像是惊醒了两人之间隔阂数年之久的往事。
“你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吗?”
“什么?”景伏城不解道。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便可将所有的罪责推卸么?”忘禅黝黑的瞳孔深深地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可知晓这五年多的时间,我没有哪一日不梦到我的父亲和阿姐,梦到在城墙下,无数砖瓦轰然倒塌,将他们砸了个头破血流……”
“我……”景伏城双手握紧,垂下了眼。
五年多的时间,他从未亲口为此事向忘禅说过一句抱歉,而眼下此景,他终是弯腰抱住了他,脸紧紧贴着他的脖颈,很轻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兄长。”
第37章 是否有关?
半夜,炉火灭了,房间里逐渐冷了下来。忘禅仍睡在床上,却将自己越裹越紧,最后在睡梦中抖着牙齿喊冷。景伏城被他喊醒了,伸出手去握他的掌心,却是一片冰凉。
一摸额头,温度却更高了。
景伏城想将他喊醒,却不想凑近了,反被忘禅一下子搂住了胳膊,然后用额头不断地蹭着他的手臂道:“好冷……好冷……”
景伏城实在没了法子,只好将自己的外衫也脱掉,睡到了床榻上去。
他刚一躺下,忘禅便如同八爪鱼似的缠了上来,兴许是有了温暖的温度,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入景伏城的颈窝之间,呼吸纠缠,终于不再喊冷。景伏城只好将他紧紧搂住,一只手不断地拍着他的后背。
这让他难免想起从前他生病时,忘禅也是这样宽慰他的。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拍着他的背,直到他睡着了为止。
只可惜在景伏城的记忆中,他生病的日子屈指可数,大多数时间他都是非常健康的。
有一回想得忘禅的温柔相待,景伏城装病装了一晚上,结果喝了汤汤药药,搞得第二天反而真的发起烧来,病来得猛烈,他烧了三天三夜,人都烧糊涂了。
从那以后,景伏城便再也不敢乱喝药了。
这一次两人掉了个个儿,生病的人成了忘禅,照顾的人变成了他。
景伏城不觉得难受,反而心里头满得快要溢出来了似的。
第二日一大早,忘禅睁开眼,才觉浑身酸痛。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像个八爪鱼似的紧紧抱着景伏城,脸色唰的一下便变白了,整个人猛地一起,又因双腿无力,直接往地上摔了下去。
景伏城被惊醒也是吓了一跳,忙坐起来,见他在地上,便道:“怎么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忘禅脸色苍白,连忙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佛祖饶恕,佛祖饶恕。”
景伏城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急什么,一门心思的想逗他,便笑道:“昨夜你好似个八爪鱼,将我缠得连气也喘不过来,若不是知晓你是生了病,浑身还发着烫,我险些以为你是故意要占我的便宜。”
忘禅脸色更白,耳朵却透红,慌乱的将自己的外衫套起,道:“你、你休要胡说……”
“我如何是胡说?”景伏城道,“我倒是一心一意不求其他,只想当你的弟弟,可昨夜非要缠着我上床的却是某个说和我一点干系都没有的和尚。”
忘禅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你”了半天后才道:“佛祖饶恕,今日起忘禅自当禁食禁眠三日惩戒自己。”
景伏城一愣,立马坐起来去穿鞋:“别,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你这才刚刚退了热,若是立马不吃不睡,那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忘禅冷脸道:“我意已决,无需再劝。景施主,既你我昨夜孟浪,还请不要再与贫僧见面,免得惹怒佛祖,扰了我的清修。”
景伏城却是没想到,开个玩笑竟然把自己坑进去了,哭笑不得道:“我同你玩笑呢。昨夜你不过是身体发冷,想找个热源,才抱住我不放的,我们其他什么也没有……”
“自也不会有其他的。”忘禅严肃道,“阿弥陀佛,昨夜是贫僧越界了,景施主便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看他转过身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景伏城头次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一日忘禅果真没吃任何东西,晚上也一夜未睡。
不过他身体虽然刚好,底子却很是不错,即便是在赶路回去,没吃饭没睡觉的情况下,病情倒也未曾反复,只是到了第三日时,脸色极其苍白。景伏城如何劝他吃饭,他也是滴米不沾,只喝些没什么屁用的水,害得景伏城反而愧疚不已,心道不该去招惹这一根筋儿的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