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眉的脑回路仍旧奇妙。她来到我面前,扒着脑袋旁的床沿,“那我蹲下来。”
我很无奈。
她拨我额前几缕发丝,用尽她平生最大的耐心和温柔,温声细语道:“叹铃,你总要走出来,原地打转不行。”
满目哀伤。我不忍再多看玉眉那双暗含期待的眼。
转过身背对她。我说:“可是这样好累。”
无意义的生活,行尸走肉般苟活着。
后背忽然被玉眉的额头抵着,她仍做坚持,轻声说,“你会好的,一定会的。”
玉眉并不懂我,也许还会难以理解,认为我尚未走出柳梦死亡的阴霾中,只要时间久点,只要再多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就可以走出来,迎接新生活。
不过这也不全是坏事。虽然对我不适用,但换做是玉眉,她一定会这么做的。我无需太过担心她一个人会做伤害自己的事。她心大又乐观,善于压力化动力,有了目标便会卯劲直直奔向它前进。
就这样的人,很难会伤害自己。这是这些天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
不间断的小毛小病积攒,意外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
天花吊顶在安装一个吊灯,玉眉选的是一款以轻金属的银丝带缠绕水滴玻璃而成的水晶灯。
我站在边上作监工,离它有一米的距离。原本水晶灯的安装一切顺利,安好后,师傅拿撑衣杆揭下上面包装罩纸,碰了下水滴玻璃,忍不住赞叹:“这灯还怪好看……”
窗外的鸟叫声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回头去看,不是灰麻雀,是一只红嘴,胸口明黄色,身子从上至下是青绿向淡蓝的过渡,尾羽向下掺了点点嫩嫩黄。
是一只羽衣尤为华丽的小鸟,鸣声清脆悦耳,我回头去看,它忽然就停止鸣叫,歪头看我。
那一瞬间。
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空灵飘渺的熟悉女音。
“叹铃,不要走神……”
话音刚落,余光里的时钟发生倒数,眼前飞速掠过救护车的影子。
如同催命铃的“滴滴滴”由远及近,无限放大到趋近耳膜,又骤然远去。
那一刹那,我突然听到一丝刺耳的崩裂,像天花板发出不明的弹珠弹跳,它从身后传来。我肯定那不是幻听,猛然回头,看见摇摇欲坠的水晶灯。它的半个底座脱离吊顶,像是撕裂了天花板,露出了里面的工形架,灯座上的螺丝掉在地上,仍在不断迅速扩大裂口,不到两秒彻底剥离天花板。
工人早已从梯子上下来,边跑边大喊所有人小心,快跑。
我成了离它最近的人。
第一反应是千万不能受伤,不然玉眉要生气。
迅速抓过旁边椅子上玉眉留下的长披肩,趴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完全罩在披肩之下。
玻璃在脚边炸开。
它像落雨般掉在身上,很快,便停止跳动。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而后,急切的脚步声传来,视线霎时亮堂,玉眉掀掉我身上的披肩,喘着气与我对视。
脑海里是刚才碰到鸟起发生的一切,真实,清晰,绝非虚幻。
窗外,那漂亮鸟从枝头飞走,留下轻晃的枝桠。
我愣怔了一瞬。
对眼前人说:“玉眉,是柳梦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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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嘴相思鸟。经不太严谨的百度查阅,它应该是诗句“在天愿作比翼鸟”的小鸟原型。
第84章 天堂乐园
玉眉将我扶起来。一张脸阴沉沉的,明显不信我的话。坏了,真生气了。
“我没有事,碎玻璃都落在披肩上,脚穿了袜子,不会划伤。”
“没事就好。”她扶我到隔间休息,没做停留,转头就要走。这种山雨欲来放玉眉身上稀奇得像太阳打西边出来,看样子还不是冲我来的。
我问她:“你去干嘛?”
玉眉说:“我问他们怎么一回事,你安心在这休息,别乱跑。”
说着,抓了门边一个不锈钢撑衣杆。我心提到嗓子眼:“你说归说,别动手,不然事情就严重了。”
玉眉头也不回:“扫把坏了,我用它扫扫玻璃。”
“……”我一时语塞,这要怎么扫,杆子丢地上用脚推着扫吗?
走时她关上门,将我反锁在内,摆明不要我参与。估计是怕我担心,又重复了一次:“我很快回来,别害怕。”
其实这小隔间隔音效果一般。外头的人声音稍微大些,能听个一清二楚。
玉眉叫来工人理论,里头还包括卖灯的,装吊顶的,安灯的。
“为什么灯会掉下来?”
“我就是正常安装啊。严格按照手续来的,要有问题,只能是灯质量不行,要么就是吊顶承重有问题。”听起来是刚才装灯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