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一瘪,眼泪就当我面落个不停。
“叹铃,你真不要命。”
我说:“楼不高,我有分寸。”
玉眉骂我:“有分寸你还跳!”
我哑然。
奶奶见我没事,拉过我手,问我:“为什么做这种事?”
“他们一直追我,追个不停,我才跳的。”
“是因为你要逃走,他们才追的你。”
药让我每天都困困沉沉,像是被夺走了必要的活力,我像一株等待枯死的植物,对那淡绿色的墙和天蓝色的窗帘发呆;接连不断的电磁治疗让我的记忆力减退,快要记不起我原先想要做的事。
我不想一直困在这像牢笼的屋子里——心中执念告诉我必须要出去,我还有要为柳梦做的事。
但奶奶的决定仍旧没变。
“叹铃,以你现在的状态,不能离开。”
我的状态要变成怎么样才算痊愈出院,我想不明白。我不知道解题的关键,无法知晓如何获得从牢笼出去的钥匙。
“老实呆在这里,不要再做出这些伤害自己的事了。”
说完,奶奶先出去和地中海沟通,留我和玉眉再聊会天。
“等你好起来,就能回家了,你再坚持坚持,好吗?”
我扭头反问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
玉眉哑然片刻,等无人时,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到我手中。
“你不在的这两天,有人找上门,自称是设计师,说这个是当初柳梦委托他设计的品牌,后面说要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在敲定样式后,做出了这个胸针。只是迟迟没有人来取,他只好按柳梦留下的地址将这东西送上门。”
我看着掌心的小物件,愣怔了很久。
那是个琉璃彩做成鸟羽的胸针,收拢的彩羽有点像水滴。
我在中央较为平坦的地方,看见两个用小楷刻成的小字:静水。
柳梦和我说起这两个字的缘由恍如昨日发生,每分每秒却又漫长得像是上世纪的事。
“叹铃,看在这个胸针的份上,你再坚持一会,等你恢复原样,我们就一起去做那些你说想做的事。”
“如果后面你忘了,我会一直帮你记住,直到你回来。”
她伸出尾指,耐心问:“好吗?”
良久,我才有所动作。去勾住她的尾指,答应她:“嗯。”
玉眉和奶奶离开后,我在病床前握着胸针静坐很久。那个认出我的小护士端着消毒用具进来,无事人似的问我:“小江,她们回去了吗?”
我没有理会她。她也没说什么,我的这点闹腾她见怪不怪,在我面前坐下,镊子夹着消毒棉球给我脸消毒完,又来到我手上,手臂被树枝划伤有点深。
她动作温柔,从小臂来到手心,见我一直握着拳头,问我手里藏的什么东西。
我朝她摊开,亮出里面的胸针,她圆眼一亮,惊呼一声:“好漂亮,是刚才那个朋友送你的吗?”
我摇摇头,观察着她的眼睛:“是柳梦。”
“啊,这样。”她弯弯的笑眼有一瞬间僵硬,转而去问:“那……这个戒指呢?你这个年纪,不像是结了婚的,是你的男友?”
朋友相称的弊端,是少有人将我与柳梦实为恋人的事实当真。好像我们的关系见不得光的,只要我不袒露,永远无法被看见。
这称得上可悲,比泄密而招致祸端还可悲。
我不想再藏,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藏着又有什么意思。
“不。”
“它原本有一对,还有一个在柳梦那,但是它不见了。”
小护士眼中的笑意没有了,只有被我这句话震在原地的愕然。
我笑了一下,觉得她这样的大惊小怪挺滑稽。所以这个事实说出口,在旁人看来,是种天方夜谭。
“你可以帮我保密吗?你害我逃不成,要弥补我的。”我说。
也许是我笑得太难看,小护士的愕然变成平常,认真说:“嗯,我会保密。”
她继续忙手上的事,蹲下来给我清理脚上的伤口。
她神情专注,没什么心眼。我便问她:“我要怎么样,才算好?为什么不能出院?”
“因为你不清醒啊,总不肯相信人死不能复生,总要说旗袍女人是存在的,和医生护士对着干,妄图把梦当现实,这怎么才能好呢?”
我把她这话逐字逐句听进耳朵里。
忽然间,好像摸到了出去的钥匙。
第72章 心不死
模糊人影前,一双秀手洁白,五指并拢,轻轻盖住我的脸,蒙上眼,让我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耳朵上。
“叹铃……你不想见我了?快点醒过来吧。”
……
自跳楼一事发生后,我成为所里重点关注对象,护士来我病房呆的时间久了,地中海一天也要看我个三四回,甚至连我出去上个厕所,都得有人带着并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