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庄弗槿一眼也没看他。
终于一位挂着记者牌的姐姐误以为他是粉丝,怜悯他的迫切,给他指了个方向。沈怀珵拔腿便跑,跑向那个最高的背影。
“庄弗槿!”
沈怀珵挣扎着叫了他一声,气流从又窄又冷的喉口通过,发出的声音喑哑非常。
这几个字消失在夜里,沈怀珵没想过庄弗槿能听到。
他跑得踉踉跄跄,好几次接近滑倒,沈怀珵开始怀念起狐狸的爪垫,殊不知他现在的姿势像极了他之前最瞧不起的大呆头鹅。
几秒钟后,他似乎撞到了太阳般温暖的光源上。
扑面而来的梅花香味让他的呼吸都暂停了。
庄弗槿对怀里冒冒失失的小孩颇为无奈,他刚才隐约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一回头,沈怀珵子弹似的往他胸口处栽。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怎么不带我呢……”
沈怀珵气都喘不匀,但愤怒之下说了一长串的话,手指紧紧攀着男人的肩背,恨不得化作藤蔓长在上面。
周围人都往这边看,怪只怪两位过于登对。
风雪中奔赴的人,连路灯高高的暖色光束都偏爱两人的肩膀。
有摄像师技痒地抬了抬相机,想拍下画报般的场景,可思虑几秒后又放下了。
庄弗槿把沈怀珵的胳膊拧在身后,警告道:“我可没让你等。”
沈怀珵一下子被推出几米远,又听到对方冷冰冰的一声:“你是真不怕死。”
沈怀珵鼻子一酸,啪嗒、啪嗒,有什么液体滴在地上。
红色的,沈怀珵低头细看,大片大片红色雾气炸开在他眼眶里。
他手足无措地拽了拽男人的袖子:“庄弗槿,我好像要死了。”
第5章 两瓶药
沈怀珵一脸惊恐栽倒在雪地里的时候,庄弗槿的心像被小刺刺了一下。
那一瞬间庄弗槿想到沈眠,他所有鲜活的感官都被这一念头牵动。
这张脸和那个人依然如此相似,将他一下子拉回了还在和沈眠做恋人的岁月。
所以当庄弗槿将一把又细又薄的腰背捞在怀里的时候,脱口而出叫的是:“眠眠。”
没有人应答,雪落的簌簌声像在嘲讽他。
“沈怀珵,”庄弗槿自觉失言,“你醒醒。”
沈怀珵似乎是听到了,苍白的眼睑抖着,想挤出一个笑的表情,但大滴眼泪先涌了出来。
有点丑也有点滑稽,还有几分的可怜。
落在庄弗槿眼里却仿佛一层寒霜,将方才的动容全部冰封住了。
沈眠根本不会有这种表情……
送人去医院的路上,庄弗槿让司机把车开得飞快,目光定定地在昏迷过去地沈怀珵脸上悬了许久。
鼻血已经止住了,鼻梁处却被手指按出一片绯红色,那人正在发高烧,喘气时声音很重,也很费力。
庄弗槿移开眼睛,放在腿上的手指越攥越紧。
他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沈怀珵的出现像在他心口打破了一个洞,庄弗槿最恐惧的疤痕又裸露出来。
他害怕去回忆,所以总想忽视沈怀珵的存在。
可脑海里频频浮现起的沈眠的倒影,让庄弗槿再也不能压抑。
他或许需要沈怀珵,需要一个用来睹物思人的傀儡。
庄弗槿拨电话给陈雾。
吩咐道:“给我查一下沈怀珵之前的资料,特别是两年前,他在哪里,在干什么,扒得越细越好。”
“我知道了,”平时爽快的陈雾有点吞吞吐吐,“还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手机那边传来陈雾的声音:“沈怀珵的外套丢在公司门口了,我本来想收拾一下衣服和里面的东西给他送回去……”
庄弗槿打断:“说重点。”
“他随身带着两瓶药,和之前那个人……就是沈眠常吃的一模一样。”
庄弗槿握着手机的手指青筋毕现,许久许久,不能说出一句话。
汽车一个转弯,光线的变化让庄弗槿的双眼隐没在黑暗里,他隐约有一个预感,沈怀珵的出现是一个精心的谋划。
他是被算计的那个,那沈怀珵呢?是棋子?还是布局的人?
他们竟然敢拿沈眠来做文章。
耳膜处尽是心跳的鼓噪声,陈雾接下来的话语像透过一层玻璃传来:“你说,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长着一样的脸,吃着一样的药?”
医院里,庄弗槿蜷着长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被灯光拉出的影子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沈怀珵已经被推进急诊室半小时了,发烧而已,按理说不会出大事,庄弗槿不必枯坐等待。
而且沈怀珵的急病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让那傻子吃点苦头,以后就不会敢再来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