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弗槿心脏狂跳,唇舌不合时宜地干燥起来,想把人按在怀里亲吻。
可短短几步距离,像到不了的天堑。
美人如花隔云端。
庄弗槿能够选择用强,但他不想让沈怀珵又变成惊弓之鸟。他们都还活着,时日还长,他有一万种更好的办法让沈怀珵回来他身边。
胸口心思翻涌,但对上沈怀珵心灰意冷的目光时,里头哀切的绝望让庄弗槿的自信瞬间垮塌,他鼓起的那点勇气也如纸糊的一般,被夜风片片撕扯碎裂。
踟躇和不知所措,两种情绪罕见地接管了庄弗槿的身体。
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也有求而不得的卑微时刻。
沈怀珵转身欲走,白衣在雪地上划出一道弧线,庄弗槿追出去几步,急急说:“我会去的……只要能再见到你。”
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不知道拿不爱自己的心上人怎么办。
可沈怀珵没有回头。随着他再次坐上陆家的车,陆铎辰脸上流露出胜利者的得意。
庄弗槿今晚携雷霆之势而来,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把酝酿了一年的怒火轻轻放下。
沈怀珵把他的胸膛扎出了个洞,酸涩的风直直吹入心脏,把庄弗槿撞得支离破碎。他强撑着度过了没有沈怀珵的日子,孤独的日日夜夜,每分每秒都艰难到不忍回首。
一个人在工作室熬夜剪片子,对着屏幕上沈怀珵的脸痴痴发呆的时候。彻夜不眠,把衣柜里妻子的旧衣物都拿出来放在床上的时候,心都不如现在这般疼。
怎么重逢了,他却更加痛苦挣扎,他不知道要拿沈怀珵怎么办才好。
妻子说要和他离婚……
可望不可及,原来就是这种滋味。
庄弗槿带来的车让出一条通道,他冷眼看着陆家的车从自己身边驶过。
庄弗槿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眼睁睁目睹重要的人离开,却无能为力。
昔日挚友与他分道扬镳。
被伤透心的妻子提出离婚。
跟了他十几年的经纪人谋夺他的财产。
这些事情挤在一个夜晚同时发生。庄弗槿几乎忘却,他正度过三十岁的生日。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都是他该得的,逃不脱。
庄弗槿仰面凝视空中的落雪,雪花挂在他的眼睫,融化后像点点泪痕。
走进陆铎辰的家时,沈怀珵被又空又大的架构惊了一瞬。
陆铎辰家比外面的冰天雪地更加冷淡,几百平的房子,内里能凿的都被凿空了,剩下几面承重墙,涂了灰色的漆,不像住的地方,更像一间艺术馆。
沈怀珵站在客厅往上看,一串灯珠从三楼的穹顶垂下,一直落在他的面前。
陆铎辰走到他身边,说:“我不常回家,这里的布置都很随意,你想添置什么的话,都按你的喜好……”
“不用麻烦了,”沈怀珵眼里映着灯光的碎芒,说,“我只是暂住在这,谢谢你,陆医生。”
陆铎辰的神情半喜半悲,一边因为一句失而复得的“陆医生”心生雀跃,一边听闻“暂住”清楚自己还不被沈怀珵信任。
没关系,他能暂时停留就好。
人要将月亮揽入怀抱,总归要经历种种困难的。
天将欲晓,沈怀珵经历了动荡的一天,下午他还在白城因为找到了一个新工作而开心,凌晨他就被剥夺了自由的生活,重回樊笼。
陆家的床比白城柔软千百倍,恒定的温度透露着一种温室般的娇养。但沈怀珵心中惴惴,他在寄人篱下。
困意像水一样淹没了他,换过睡衣躺上床前,沈怀珵有意反锁了门。可当他熟睡以后,门锁被人从外面轻轻一拧便开了。
男人幽灵般走进来,借着晨曦的光亮,坐在床边看他。
陆铎辰也觉得自己疯了,只和沈怀珵隔着一间墙壁,却忍不住思念他,要离他如何近才好呢?
大概像现在这般,伸出手指就能触碰到沈怀珵的发丝,看到他穿粉色睡衣露出锁骨。
房间内的所有物品都由陆铎辰亲自挑选,他蓄谋已久要把沈怀珵带回家。
而今夙愿得偿,他痴心地想更进一步,俯身,鼻尖在沈怀珵颈侧浅嗅,莹白的皮肤上散发巢穴一样温暖安心的味道。
手指不由自主地触碰沈怀珵的胸口,睡衣扣子三两下被解开大半,春光半遮半掩。床上的人还睡得很安稳,侧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对外人的闯入无知无觉。
九天冰雪一样高不可攀的面孔愈发衬出闯入之人的肮脏。
陆铎辰突然清醒过来,帮沈怀珵整理好衣服,落荒而逃。
脊背贴在沈怀珵房间的门上,面对着走廊尽头透着晨光的窗户,陆铎辰心跳过速,满身冷汗。良久,才滑坐在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半边脸瞬间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