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庄弗槿在。
沈怀珵犹豫了一下,没开灯,后背靠在玄关处的墙壁上。
两人一站一坐,姿势近乎对峙。
咔嗒一声,庄弗槿扣动打火机,火蛇钻出一秒钟,又消散在黑暗里。
“你还知道回来。”
沈怀珵能想象到庄弗槿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皱着眉头,极不耐烦的。
他关上门,把雨伞放在玄关处。虽然没开灯,但他对房子的布局很熟悉,匆匆几步,来到男人身前。
庄弗槿的双腿岔开着坐在沙发上,沈怀珵在他面前蹲下。
“庄弗槿,我要和你离婚。”
声线没有一丝颤抖,说出来的话经过了深思熟虑。
庄弗槿往前倾了倾身,在烟灰缸里抖落了一截烟灰。
人心翻覆如水,庄弗槿没有期待过沈怀珵能陪他走很久的一段路,但他把沈怀珵每一次提出离开都视为中途背叛。
还没有完成自己交给他的生下孩子的任务,怎么敢提离婚?
沈怀珵以为庄弗槿的沉默是态度松动,轻声细气地说:“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
庄弗槿揪住他的衣领,把沈怀珵从蹲下的姿势强迫为双膝跪地。
他掐住对方的下巴,渡了一口白烟到沈怀珵嘴唇。
沈怀珵没有烟瘾,很久没尝过这种苦味,登时被呛到,伏在男人身前痛苦地咳。
“净身出户?”庄弗槿耐人寻味地说,“孩子呢?你一半我一半?”
“我想抚养他……”
“你没能力,哦?还是你这么快就找好了接盘的,沈怀珵,原来你二婚都有人抢着要啊。”
字字句句都在羞辱沈怀珵。
沈怀珵手撑着茶几,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我会请律师和你谈的。”
庄弗槿冷笑出声,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跟我玩这套,你别太蠢了。我们开诚布公地说吧,你是不是知道了生孩子是为了救沈眠,所以着急地想离开我。”
沈怀珵孱弱的身影晃了晃。
他不明白,如此残忍的话怎么被庄弗槿以这样轻松的态度说出来。
他的命不算命?他活该过一道生孩子的鬼门关吗?
双腿乍然失力,沈怀珵瘫软在地毯上。
良久,他寻找到自己的声音。为了不露怯,他指甲都几乎全部抠进手掌心里。
“我们继续纠缠下去实在不值得,放我走吧庄弗槿,当作我痴心爱了你这么久的报答。”
“你还敢说爱,曾经说爱我直到死去的是谁?”
那个沈怀珵已经死了。
死在每一个被庄弗槿拒绝的时刻,死在试管针扎进肚子里的时候,死在嘉陵镇轰隆隆的雷声里。
“抱歉,我不再爱你了。”沈怀珵决绝地说。
第127章 火灾和割腕
爱不是取之不尽的,沈怀珵的感情也有难以为继的这一天。
“我也想过要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沈怀珵抽抽搭搭,每说几个字就哽咽一番,“可太困难了,我忍受不住那种痛苦……”
沈怀珵最近经常整宿失眠,苦难在他疲惫却清醒的脑海里反刍,他反思自己做错了,倘若他没有死缠烂打偏要留在庄弗槿身边,他也不会成为一个人的影子。
夜色都在替沈怀珵叹息,明明热烈大胆地爱过了,结出的却是一颗苦果。
庄弗槿有时会睡在沈怀珵身边,有时候不会。沈怀珵发现和男人躺在一张床上时,自己更容易彻夜不眠。
庄弗槿简直像一只可怕的老虎,嚼碎沈怀珵吞吃进去,连一点骨头渣也不吐出来。
沈怀珵恍惚觉得自己成了一袋肥料,沈眠要在他的尸体上扎根,开出一束崭新的漂亮的花。
“不可以的,你没有叫停的权力。”
庄弗槿对沈怀珵的哭诉丝毫未见动容,声音冷得像一柄刑具,“是你先来求我的,我们的事情都肇始于你。”
“我错了……”
沈怀珵的退缩让庄弗槿感到愤怒。
全是江彦的错,他恨恨地想,只要江彦消失,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他养的鸟雀依旧要被栓进笼子里。
恰好,沈怀珵按开了沙发边的小台灯,看到墙上的时针刚走过晚上九点。
这个时间,江彦大概率不再存活在世界上了。
庄弗槿端详沈怀珵泪水婆娑的脸,哀切可怜,像雨中萎靡的海棠花。
沈怀珵背后的窗户,逐渐透露出猩红色,火光烈烈,从江的另一岸照耀过来。
庄弗槿感叹于这幅漂亮的画面,离得这么近,沈怀珵能不能闻到姓江的尸体焦糊的味道?
“着火了!快去救火!”
外头有人奔跑者喊叫,沈怀珵猛然回头,猩红色瞬间染透了他的眸底。
他死死盯着着火的方向,口中喃喃:“江彦。”
他几乎手脚并用爬到了窗边,大雨将歇,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