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断好了脉象,给了庄弗槿一个眼神,他们共同出门去。
天色已晚,地平线上最后一抹光束照亮远处的密林。
庄弗槿拿出一根烟,等着医生开口。
“他确实有孕,孕脉没有太大的波动。”
“嗯。”
“但身子很弱,还是要多吃一点滋补的食物。还有……”
烟雾从庄弗槿唇中缓缓散出。
他讨厌吞吞吐吐的人,眉头阴沉地压着眼眶。
“直说。”
“心理上的问题需要注意。”
男人低笑一声,抖了抖烟灰。
这不是第一个跟他说沈怀珵心理病态的医生。
“你的夫人似乎是位劣等症患者。这种病人先有自伤倾向,再伤害他人。你夫人的病症停滞在第一个阶段,最坏的结果,就是自杀。”
“说够了没有?”
烟燃到尽头的时候,火星会有点烫手。
庄弗槿把最后一截按灭了,没那么礼貌地说:“你们当医生的是不是都刚愎自用?认为自己可以做救世主?”
他把心里对陆铎辰的气,也撒给了面前老实的医生。
意识到这件事实后,庄弗槿觉得好没意思。
“我只让你看沈怀珵的胎,别的不用你管,走吧,今天辛苦了。”
医生还有好多话没说。
比如“既然他作为你的夫人,你为何对他死活不屑一顾?”
又比如“他的精神状态真的很痛苦,再受到打击很可能把他逼上绝路。”
一切欲言又止的话语都化作心中的苦水。
医生有些明白,他来之前陆铎辰看向他复杂的眼神了。
看到病人走向深渊,每一个医务工作者都会感到难受。
樱花林失去了夕阳斜照的最后一丝橘红色。
剧组拉起的一串路灯接管了这里。
医生走了。
拍戏布置的场地也被收拾妥当。
医生给沈怀珵施诊时,庄弗槿让陈雾通知了所有人:今天拍摄到此为止,张影萝的戏份后续会被调整。
几百人的大组风声鹤唳。
庄弗槿是圈子里的天花板,得罪了他,张影萝的路也就只能走到这了。
日落之后的嘉陵气温降到十度以下。
沈怀珵换好了常服出来,外套上披着一张薄毯,看到庄弗槿站在更衣室门外,正用鞋尖碾灭一根烟头。
男人的烟瘾似乎越来越大了。
沈怀珵把臂弯里庄弗槿的大衣展开。
他低男人一个头,沈怀珵踮起脚,眉目温柔地说:“穿。”
庄弗槿挑眉,接过衣服依然罩在沈怀珵肩头。
沈怀珵被颇有分量的衣料压弯了腰。
“我穿太多了……”
他边嘟囔边去摸庄弗槿的手。
男人的体温还是比他烫好多。
“你真的不怕冷……”
庄弗槿沉默地看沈怀珵一系列幼稚的行为,他的衣服穿在沈怀珵身上明显长了许多,像一口大袋子一样要把人完全裹起来。
沈怀珵还抬起无辜的眼眶看他,痴缠的神态全然是一位被娇惯的小妻子。
庄弗槿揽住对方的腰,要把人带回住处休息。
“我才看到消息,你让今天下午最后一场戏停拍了?”
“嗯。”
“……我的错耽误了进度。”
“……”
“明天我会和影萝好好聊一下的。”
“不用,她没机会再和你对戏了。”
“影萝喜欢你。”
两人漫步在小镇路边,山中送来的凉风拂过沈怀珵短短的头梢。
取下发套,更有一别样的韵味。
当他明显是一个男生时,身上的丝缕魅意更让人热血沸腾。
庄弗槿放在他腰上的手收紧了。
“她喜欢我?”
庄弗槿从来没考虑过这种可能,现在回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记住那位张小姐的脸。
沈怀珵对待感情素来坦率:“她看你的眼神很不同……”
和我看你时有一样的情愫。
庄弗槿没有反应,很淡漠地说:“我对她没印象。”
他们聊天的声音低低的,男人有时会提醒沈怀珵注意脚下残存的雨水坑。
个子更高那位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衣,把怀里人裹得像个保暖的粽子。
远远看去,异常般配。
住所近在眼前,是一处独院的民宅。
陈雾提前来考察时,发现嘉陵镇能看得过去的住宅没几栋。
就出钱购置了一套最顺眼的房产。
宽敞干净,但其余的地方和京城别墅没法比。
院子前有十几级台阶,上面长满青苔,沈怀珵低头走路,忽地被庄弗槿拉住。
“你怎么来了?”
男人语气冷地要刺出冰碴。
张影萝焦急地等在门口。
吊带裙装配轻薄毛线开衫,大波浪卷发披在背后。
不太亮的月光下,沈怀珵也能看清张影萝一步一步下来石阶,身姿摇曳,胸前翻涌晃动,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