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他又得到了一个确定的答案。
沈怀珵是一团棉花,任由他揉圆捏扁,缓过一会儿,仍会变成原样。
“你爱我,沈怀珵,你把我的命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江面上传来几声鹧鸪的清啼。
哀哀婉婉,凄切动人。
配上庄弗槿沉厚如乐器的声音,无形中产生一种压迫的氛围。
沈怀珵的心事被看透了,整个人发着抖往后缩。
庄弗槿的手横在他腰背,男人脸上被陆铎辰打出来的伤口还没好,显得他有几分凶。
沈怀珵眸光闪烁,委屈,心虚,惊魂不定。多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男人俯身,要同他接吻。
沈怀珵后脑贴在车窗上,耳畔全是风雨声与打鱼人漫长的渔歌。
心脏乱跳,手足无措。
可此时突然有人敲了敲车门,几秒钟后拉开了车锁。
陈雾“哎呦”叫了一声,连忙转过头去。
沈怀珵双手捂住了脸。
“什么事?”庄弗槿面色不佳。
“弗槿,刚才的事好像没那么简单,”陈雾依然侧着身子避嫌,汇报道,“外头来了那么多当地居民,都说不认识卡车司机,警察用仪器一查,发现他是醉驾,而且……是一位在逃通缉犯。”
庄弗槿到桥边查看状况。
一辆吊车正把车头严重凹陷的卡车拉到桥梁中央。
卡车司机也是命大,冲出护栏的巨大撞击力压垮了副驾驶座的全部空间,而他安然无恙。
他此刻被警察用手铐铐着,酒气熏人。
看着才二十多岁,圆寸头,矮个子,身材严重发育不良。
警察拿着一个本子走到庄弗槿身边,说:“听他们说这辆被撞保姆车是你的。”
庄弗槿点点头。
他投资了《狐仙》,组内设施都出自庄氏。
“你可以申请赔偿。”警察同志指着犯罪嫌疑人,“他清醒后我们会联系你。”
“不需要赔偿。”
两百万的车,比那人的命还贵。
那他就要人命。
“我要对他提起上诉,一告到底。”
庄弗槿给身在京城的律师打了电话,让他接触今晚的案情。
寒凉的细雨淋湿他的鬓发,他的眉眼比夜色更黑。
沈怀珵取了一把伞,递到他手边。
庄弗槿看了对方一眼,撑开伞,把沈怀珵也圈进来,揽在自己的臂弯里。
“嗯,那就这样,对了,最近尤其要注意盛玫的动静。”
庄弗槿抬头往庄弗槿,夜幕下,对方身上的黑色大衣锋利地垂坠着,像战斗的箭簇。
他几通电话打出去,很快,又来了几辆警车。
不再是派出所的民警,而是县里的,他们还说,市里的警察也在赶来的路上。
只是山路泥泞难行,要后半夜才能到了。
庄弗槿点了点头。
事故现场被拍了很多照片,用警戒线严严实实地围起来。
警察把卡车司机带回局子。
一切终于平息了,剧组的司机舒了一口气,凑过来说:“没事就好,现在我送老板们去酒店。我刚才试了一下,车还能开。”
一个在旁边围观许久的阿婆此刻着急地走上前,端详着沈怀珵,满是皱纹的唇周一张一合:“我认得你,沈眠,你回来了?”
第113章 车祸时挡在庄弗槿身前又怎样
人群看完了热闹,逐渐散去。
因此阿婆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她太年老了,旧风箱一样的嗓子很容易就抓住人的心。
沈怀珵转头,对上她浑浊的眼睛。
“婆婆,您认错人了,我不是沈眠。”
“不是?”她有些糊涂,拐杖在地上点了点,呢喃道,“那他怎么还不回来?”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扶着她,对着沈怀珵连连鞠躬道歉:“我奶奶精神不太好,打扰到你了。”
阿婆枯瘦的手伸到女孩背后的竹篓里,颤巍巍取出一束花,诚心地说:“你漂亮,和他一样漂亮。”
还沾着露水的花茎被塞到沈怀珵手中,那是一捧艳丽的芍药。
层叠的花瓣像少女繁复的裙边。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家是卖花的。”
又顺着眼前的路指了指,“就挨着桥头,在那里。”
她似乎不清楚沈怀珵是来拍戏的,在这个闭塞的山里县城,很少有人关注明星。
“奶奶经常念叨那个名字,如果你有空,就来我家玩呀。”
祖孙两人走远了。
把地上的水迹踩出点点波纹。
轻快的少女脚步和木棍敲击地板的声音发出合奏。
沈怀珵拿花的手垂于身侧。
沈眠真是具象化的人物了,不再是落在他身上的月光,而变成了肩上的重石。
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