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颐已经抱了上来,景樱容挤到她们当中,紧紧抱着姐姐不肯再撒手。雪千重与金陵月她们也挤上来,一时间抱成一大团球。芝麻从袖中掉出来时便得见这情景,一甲子于她而言只是在应愿袖中浑浑噩噩睡了一觉,可再度苏醒,她却讶然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仙格了。
芝麻哧溜一声蹲下去,抱住景应愿的小腿兴奋大喊:“景应愿,你是最守信的人!果然一人得道芝麻飞升了!”
信应愿,得永生!
饭席旁原本空置的那张椅子如今不再冷清。吉时已到,宾客们重新归位,景应愿坐回椅上,与大师姐十指相扣。
谢辞昭已经不再流泪了,眼睛却始终看着景应愿的方向,似乎是怕她再度消失。她喉头哽得厉害,旁人都与应愿说过一轮话了,她却始终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想这样看着她望着她,直到六十年又六十年。
景应愿任她牵着,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在沈菡之与月小澈并肩结契之时,她忽然靠过来,倚在谢辞昭耳旁说了一句话。
景应愿笑道:“大师姐,你不怕冷的么?”
谢辞昭微怔,此时是七月,怎么会冷?
“那个雪天,你独自往我经过的路上挂了一柄桃木小剑,”她轻声道,“那柄剑我弄丢了,现今你可以再赠我一柄么?”
她想起来了。
耳畔是宾客的笑语与礼花奏响的砰砰声,在嘈杂的乐声人声中,谢辞昭的心亦如礼花般怦然炸开,细细碎碎的金色云母片如同那年般落满她的肩头。
这是最好的时候。是重逢的时候。
无需再多解释,笼罩在她身上的阴云散开,绊着她脚步的逆缘掉落,她听见自己含笑的声音在二人之间响起:“……我们之间,还有千年万年的时间。莫说一柄,千千万万柄我都能为你去做。”
那边月小澈与沈菡之开始抛花球。这次的花球做成了时令的百合花模样,清新雅致,所有在场还未有道侣的宾客们都起身去迎,景应愿与谢辞昭坐着看热闹,便见花球砸到了玉自怜的手上。
玉自怜拿着百合花球,与所有人面面相觑。
她有些不知所措,想将它还给沈菡之她们,让她们重抛,可旁桌却响起了景应愿带笑的声音:“玉仙尊,您还是收着吧。”
听见这道声音,玉自怜愣住了,她看着景应愿似乎通晓一切的脸,下意识想要追问。
“在天阶之上,有人为你占过一卦,说你的红鸾星很快就要动啦,”她略去了自己的经历,将缘由嫁接到了谢灵师身上,“她是天机宗最聪明的前辈,听她的不会有错。”
听见天机宗这三个字,无数人呆愣在原地,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皆露出恍然的神色。故苔明鸢与骰千千自成一桌,听见这话,故苔蹭一声站了起来,连眼纱掉了都不知晓,盲了的眼睛内竟然露出几分明显的喜色。
天机宗……难道是谢灵师?
明鸢见她那么大反应,偏头去问骰千千:“她们在说的是谁?”
骰千千已经习惯她忘却所有的模样,见她杯底空了,笑嘻嘻地重新为她斟了一杯酒:“若明仙尊好奇,飞升上去看看不就知道啦。”
这场结契大典持续了很久,宾客尽欢,学宫中的门生们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呼啦啦地堵来刀峰门口看她们敬仰已久的景仙尊。果然是神仙啊,与谢仙尊站在一起简直交相辉映,多看两眼都感觉要闪瞎我等凡人的眼睛……
饭毕,公孙乐琅她们拉着景应愿不让走:“这次回来凡间要留多久?”
景应愿扫她们一眼,六十年不见,这群人显然是发了狠劲修真,统统都到了化神。
“不能待太久,约莫个把月吧,”她笑着去看谢辞昭,“我等我大师姐一起走。”
雪千重一声哀嚎:“怎么办,我感觉离我摸到大乘期还有好几百年哎!”
姐姐回来了,景樱容扬眉吐气。
自从下凡界的劫数渡完,她的容颜便保持在了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时候。此时她揣着手,脸色得意:“我跟我姐姐一起回仙界!姐姐,我们龙族在上面有可大的仙府了,我往先遨游时也见过许多无主的洞天福地,我记得有一处离我府上很近,只是因着住在隔壁的邻仙名声不太好,故而没有仙去住——”
景应愿忍笑听完她一番话,又偏头问她:“金阙那边如何?”
说起这个,景樱容神色欣慰:“先年我从学堂中提拔了个养女上来,三十年前她已经继位了。她很聪明,堪当大业,有她是金阙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