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拍了拍手,一道如牵线木偶般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在这道影子之后,司照檀还能看见无数像他这样的人,如同沉默的森林,不言不语,只是言听计从地伫立。
司羡檀拎起司照檀,开了传送阵,闪身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屋宅之中。在走出传送阵的那一刻她便敏锐地反手握住了身后背着的长剑,司羡檀将司照檀推在传送阵中,暂时将阵法隐藏了起来,孤身往屋中走去。
她推开门,脸色冷凝如冰。
“你是什么东西?”
第153章 它在说谎
晌午的日光透过门缝钻进来, 盘踞在司羡檀发着光的剑尖上。
她收敛起笑意,面容罕见地透出几分严厉,如白蛇般阴冷的眼神锁定了木桌上摆放着的一盆罗汉竹。
民间志怪故事里常说, 竹林有鬼。竹似乎是阴邪之物所寄生的媒介, 司羡檀毫不犹豫地抬手削去了那盆罗汉竹的枝干, 几乎瞬间, 她便看见残枝败叶之下, 有团青黑色的软雾飘了出来。
那东西没有实体,软绵绵地拍不散斩不断,只是一味地绕着司羡檀盘旋。她心生嫌恶,心知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提剑便斩,然而渡劫期的修为却劈不死这团来历不明的怪物。几个来回下, 它古怪地笑了两声, 语气似有得意:“不要白费力气了。”
司羡檀停手。外头的日光似乎被乌云遮去,顷刻间,屋内只剩下一片晦暗,将她与它混作一体。她偏了偏头,打量几眼这团雾气, 再度重复道:“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得道飞升的仙,你见过我,见过许多许多次,但我们每次都是隔着崇霭的皮囊相见, ”它柔声道,“我知道你, 司羡檀。我想来此处找你,已经想了很久了。”
司羡檀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头, 心下升起几分疑惑,却本能地抗拒与它再继续接触下去。她流露出适时的冷淡与嫌恶:“既然你与崇霭有缘,便打哪来回哪去,你想见我,可我不想见你。”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它笑声如铃,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崇霭死了,所以我来找你。”
它心带恶意,欢笑着观察着面前的修士。黑发黑眸的少年依旧身着白衣,只是没有了昔年蓬莱学宫的徽纹标示,袍袖边缘和裤脚处都滚了一圈黑金色的绸边。她身上正源源不断地冒出血气,旁人看来没有异样的双手上淋漓流淌着不属于她的鲜血。
这些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在她的鞋尖之前形成一道小小的暗色的湖泊。而湖泊中冒着细小的气泡,似乎有无数双人手正在湖水之中挣扎呼救,却下不达地府,上不至天听。
它觉得她很合适。如若当年遇到的是她而不是那个废物的崇霭……
在它打量司羡檀的同时,司羡檀的心念正在飞速转动。她看似放松,实则整个身体都凝成了一条蓄势待发的剑,随时准备与这团邪物拼杀。此时此刻,司羡檀鲜有地有些烦躁,不应该将司照檀放得那么近,这玩意能找得到自己,便能找得到司照檀。
她处心积虑提升修为,掀了家族,之所以留下司照檀便是不想让她死。家族血缘什么的并不能束缚她,但若连司照檀都死了……
司羡檀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在暗处的对峙之中,邪祟很懂人心地顿滞了几瞬,室内顿时只剩下司羡檀平稳的呼吸声。它在空中摇晃几下,温顺道:“我想和你合作。
“我早比其余人更早认识你……司羡檀。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无非是崇霭的那个女儿结道侣,想要权利,想坐到万人之上的位置……或许现在还想要飞升。你快死了,而你很聪明,我恰好又是那个能帮你的人,就让我们双赢不好吗?”
司羡檀道:“你说的这些,我依靠自己都能够做到。我凭什么要跟你合作?”
邪祟笑了几声,像是讥讽,又像是怜悯:“你做不到。如若真的能做到,崇离垢就该待在外面的传送阵内——和你那个愚蠢的孪生妹妹待在一起。”
它话音刚落,司羡檀便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它要的根本就不是合作,这东西在说谎,它在说谎!她心脏狂跳起来,她从来很明白自己,也只相信自己,和这种东西待在一起无异于与虎谋皮。从一开始它便挑明了来意……崇霭死了,其中甚至有它的手笔在助力,它来的原因只有一个——
它要让自己成为新的,供它驱使的人皮。
司羡檀忽然笑了一下。她笑得人畜无害,非常温柔,可深如黑潭的眼中却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杀意。她握紧长剑飞身而起,提剑斩向那团邪祟,冷笑道:“给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