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颐没弄懂这俩幼崽对立着在打什么哑谜。她对着惊愣在原地的两位魔使使了个眼色,她们顿时垂下了头。
集结其余魔军攻去修真界还要些许时间,她在此处设下结界,顿时再次阻隔了外界的目光,转身认真地握住了两只幼崽冰冷的手。
即便修至渡劫期,大乘期,哪怕飞升了她们都是自己的崽。
她本想问应愿此事还有谁知道,可话到唇边却又咽下。此时说这些已经无用,自家的两只幼崽都已至渡劫期,比起历史中那些想强夺仙骨的人,她更担忧的是——
谛颐抬眸望了一眼高远青天,笑了一声:“恐怕接下来我们还得有场硬仗要打。”
她见幼崽们显然有话对彼此说,于是摆摆手走出结界,将空间留给她们,自己等着去调结魔军去了。
此处一时寂静下来。景应愿满心都是大师姐那句“大比之后”,过度的冲击使她有些恍神,见大师姐的视线再度投过来,便道:“大师姐,我——”
“你缺席了,你不是会缺席的人,”谢辞昭道,“我将你的衣冠冢立在你妹妹的衣冠冢边。后来我去看过,那里很安静,每年五月都开各色的牡丹花。”
时至如今,拥吻已经不能再纾解她们如熔浆般迸裂的情绪。所以她们只是静静地坐在结界之内,抬眸看天边云卷云舒。她们互相不敢对视,看到彼此的眼睛是会流泪的。
“我的记忆中并没有你出现的片段,”景应愿道,“大师姐,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也不知自己有朝一日是否能再想起来……”
“还是不要再想起来了。”
谢辞昭垂眸看着她们放在一起的手:“在你的记忆里,我只是个萍水相逢的热心师姐。”
景应愿沉默半晌,此时比起仙骨,她有更想问的东西。幻境中被困在酆都的大师姐遍体鳞伤,从昔日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罪人,而她更在意的是先前大比时,登上天梯后那位青衣仙人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如今站在此处的你,是旁人费了极大代价逆转天机求来的结果。”
她望着谢辞昭,喃喃道:“大师姐,是你重新让我回来的吗?”
……被永生永世困在酆都,是你的代价吗?
谢辞昭有些困惑。她只记起了故事的前半段,并未记起结尾,这变相地说明她的记忆也有残缺。
她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既然命数给了她们一次再来的机会,她们便不会再次谱写出前世人死世灭的结局!
结界外已传来魔军足以震动大地的脚步声。谢辞昭与景应愿并肩而立,走出了结界。想起尚在学宫的崇霭,与不知是否还与崇霭有利益牵扯的司羡檀,谢辞昭舒出一口气:“回去的确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光是要彻底切断前世的这些旧恨新仇,还要面对整个修真界,面对邪祟,还有据说另有内情的青天。
分布在魔界各域的魔军自她们与妖皇开战时便在集结分配,如今七十万魔军随她们打碎结界一路南下,剩余三十万连同自愿巡逻的百姓镇守魔界,消灭即将从人间逃来的邪祟。
随着谛颐一声令下,七十万魔军穿过传送阵,来到了第十二州与第十三州的交界处。
无数深红魔力集结于此,汇如红海,直攻结界!
魔域之主的指尖轻轻碰触到人魔结界的那瞬间,它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
咔哒。
矗立万年的结界碎了。
*
人族界,第七州,金阙。
没有粮了。
景樱容骑在马上,邪祟如蝗虫般自角落窜出来,无论如何也杀灭不去。如今不光是城外的荒地,就连京城之内都冒出来不少邪祟,一时间人心惶惶,昔日繁荣的街道竟无一人外出,十分萧条。
事态已经严重至这种地步,修真界却仍旧没有来人援助人间。
能用的人手总归有限,为保臣子们的安危,景樱容近来索性停了早朝,改为每七日一上朝。她也无心再在皇宫中待着,于是便跟着姐姐的朋友们一同出宫杀邪祟。
只要一想到是这些东西生生吞吃了百姓的血肉,滋养壮大,甚至要将整个人间都吞并,她便恨不得将其生杀活剖。她虽然没有灵力,但邪祟却非常渴求她的血肉,哪怕上回赵展颜不说,她也会自行出来尽量多地杀灭邪祟。
只要景樱容出现,邪祟便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姐姐的朋友们从各方剿灭邪祟,她也动手,景樱容射术奇好,箭无虚发,能有自保之力。在场的都是修炼数百年的修士,只她一人是脆弱的普通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