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眸望去,是谢辞昭。
大师姐终于找到了与她说话的空档,显然是想对她说些什么,可一时间却无法言明心头思绪。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来不及说话,于是只从手中变出一朵贵气的墨池金辉,飞快插进了景应愿的腰带间。
那朵紫红金蕊的牡丹别在她衣上,衬得这身平凡的黑衣也附上三分雍容。
谢辞昭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说什么,只道:“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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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组的修士集结在数只莲坛之下,景应愿往周遭一扫,自己身边除却公孙乐琅,竟然还有先前认识的熟人。
奚晦就站在她两步开外,背上背着那把赤红色的长弓,身着镇日奚家的凝夜紫色服制,一头长发高束作马尾,说不出的精神焕发。
景应愿与她对视一眼,都真心实意地笑了。与第一次见面相比,她此时的状态好了不少,也敢昂首挺胸地看人了,看来这阵子在奚家过得还不错。
与她形成对比的是她们从六骰赌城带回来的那位奚昀少主。
奚昀身形颓废,两眼无神,显然还惦记着回六骰赌城做飞升的美梦。他缀在自己妹妹身边,见是景应愿,他的眼神聚焦了一瞬,随即又涣散回去,开始漫无目的地往周边看。
就在奚昀痴愣愣望向她们身边一位身着轻纱,腰佩明珠的女修时,那女修突然平铺直述道:“我要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景应愿与公孙乐琅齐齐往身旁看去,只见那容颜殊艳至极的女修抱着手臂,再度道:“正好我腰带上缺了双死人眼,我要拿你的填上去。”
奚昀连忙将黏在她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
奚晦也听见了这番话,然而她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便将头转了回去。爱抠不抠,反正是要抠奚昀的,不是抠她的。她无所谓。
景应愿看她打扮,似乎不是十三州内的人士。果然,当她的视线与水珑裳交汇时,水珑裳忽然又对着她道:“你是那个吃包子的。”
景应愿以为她也要抠自己眼珠子出来,却不想水珑裳大方道:“你,你,还有你。你们看我可以,他不行。”
公孙乐琅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小心翼翼道:“为什么我们可以?”
水珑裳道:“我看到男的就想杀,碍着你了么?”
公孙乐琅连连摆手:“你杀你杀。”
水珑裳看她规规矩矩地将眼睛放了回去,方才冒出头的杀意暂时熄了几分。
她觉得这人长得顺眼,眉眼如她们十三州诗文中那样飘逸凌厉,有月光的清皎,适合放在她的藏物匣里。于是凑上前,状似亲昵地戳了戳公孙乐琅持剑的手臂:“道友,你师承谁家啊?”
公孙乐琅道:“玉京剑门。”
水珑裳道:“没听过。”
公孙乐琅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她以为这漂亮得不似凡人,更像妖灵的女修是来挑衅的,却不想水珑裳道:“大比过后,你随我回桃花岛,当我的明珠如何?”
……什么桃花岛,什么明珠,乱七八糟的根本听不懂。
在景应愿异样的目光中,公孙乐琅嗤了一声,叉着腰怒道:“什么明珠不明珠的,我还让你来当我家门神呢,你来不来?”
哦,她看起来不愿意。水珑裳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就是要抢的意思了。
公孙乐琅的红鸾星似乎动了啊,景应愿心情复杂,伸手捏住了一张自天而降的签纸。先前成天嚷嚷着找道侣,真到了她人属意的这天却偏偏悟错她人意……不过桃花岛来的这位女修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主,也不知她们性子究竟相不相配。
说起来,似乎从海岛上来的修士都非常生猛啊。
想起容莺笑先前递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绺定情长发,景应愿有些头疼地展开了手中的签纸——
宁心屏。
她有些警惕地抬眼,对上了一双与宁归萝极其相似,却没有那样傻气,反而显得有些楚楚可怜的杏眼。
第一州越琴山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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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乐琅展开签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会吧,怎么这样小的概率都被自己抽中了?她捂着脑袋转头望向正向自己靠近的玉京剑门与她还算相熟的师弟,干干一笑:“张师弟,好巧。”
那位张师弟其实也就晚她几年拜入门来,修为在门内也算不错,不然也不会与她一起被选入大比。此时他正嬉皮笑脸地凑上前来,对着自己行了一个平辈礼:“公孙师姐,你可要记得我是你师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