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干脆化形成白狐,轻巧地跳进师姐怀里,爪子敲着师姐的手臂,示意赶紧下山。
她故意做出怒气冲冲的姿态,缩着脑袋只留一条大且蓬松的尾巴露在外头,被将她看得透透的姜雪青好笑地拍了拍屁股。
疏月天果然不能少了大师姐。
一句话结束争端的人依旧是最可靠的师姐。
姜雪青忽略蛇女的异样,语气如常地邀请她:“师尊要带我们下山觅食,松引若无事,就同去吧。”
姜熹的眼珠子险些黏在那只白狐身上,眉毛扭得像毛毛虫,脸倒是板得又臭又硬,瞧着凶得很。
但要清川来说,这臭崽子也就强忍着别下一刻哭出来罢了。
孤零零站在那儿实在可怜,小蛇妖的师尊是个比她还混账的臭崽子,躲在师姐怀里不出来、故意作弄人呢。
当师祖的对目前唯一的徒孙稍稍怜惜两秒,不容拒绝地随意抬起下颚:“走吧。”
时令正值初春,处处都发了嫩绿枝芽。天灾渐定,众生苏醒,少不得喧哗热闹一阵。
城池中往来修士极多,一路走过去就已有十数个问天门的门徒与几人行礼打招呼。
姜鹿云一眼望见两个万象潭的师妹一个抱琴一个捏笛,就坐在路边儿卖艺赚零花钱。
姜雪青颇懂音律,喜欢听丝竹之声,驻足欣赏了片刻,取出些灵石放过去,权当给两个师妹玩儿去。
再走两步,九转山的丹修师姐争到块好地儿忙活着准备搭摊子卖丹药。问天门九转山名声在外,丹药自然不愁卖,此番应能大赚一笔。
丹药摊的隔壁就是她们疏月天侧峰上的刀修与玉虚林的体修、丹霞湖的魂修联手搭建的杂技台,不仅可以观看传统表演舞刀与胸口碎大石,还可以欣赏一出魂魄出窍。
往前挪一些,几个水云帘的姑娘卖阵法卖得热火朝天,头也来不及抬。世道虽不似前辈子那样绝望,但也不太平,有闲钱却修为不高的修士确实有必要买几个防御阵或杀阵护身。
南明峰的法修们个个穿得衣冠楚楚、锦衣华服,手中法杖挥舞,吞云吐雾,水龙火凤皆栩栩如生,没一会儿就赢得一片叫好。
偶尔还能瞄见两三个白袍一尘不染的太上洞府的剑修抱剑立于角落,看样子是也想卖艺赚灵石。不过她们那一脉修炼得性子冷淡,半天打不出个屁,不会叫卖。
按道理本该生意萧条,偏偏无情道剑修的名头一打,便引来无数看话本看上头的小年轻围观,远远一看还挺吵。
蛇女不远不近地跟在四人身后,余光自四周滑过,心中狐疑愈重,已基本可以肯定这个世界跟自己记忆中的不一样。
但是……她又盯向那个穿着水墨色长袍、背手走在中间与师姐说笑的姑娘,鼻尖微动,分明从姑娘身上嗅到了自己刻骨熟悉的味道。
姜熹绝不会认错扶风。
这就是扶风,她认识的那个扶风。
“姜阿宝!”
才踏进奇味坊,姚天姝的声音就从角落里传来,姜鹿云抬头瞧去,她和妘棠都在,身边坐着个看起来比小宝还年幼的孩子,正对着她们招手。
姜白玉和姜雪青无所谓坐在哪儿,小宝从师尊手里滚到阿宝手里,声音被阿宝暴力镇压、裹挟着带了过去。
妘棠、姚天姝与那孩子都起身向清川行礼。
阿宝眼睛一瞟,敏锐发现了妘棠衣裳上不该存在的皱巴巴的褶子:“这是怎么了?”
剑修无奈阖眸,试图用指尖抚平褶皱:“是萨纳尔,她也恢复记忆了,今日赶来寻我……”
当过一世门主的姚天姝嗑着瓜子幸灾乐祸:“咱们糖糖可是无情道剑修,老吃香了。”
“我刚刚带小花出来玩儿,没走几步就碰见她俩,啧。”
这最小的孩子就是姚祝余的小徒儿,姚朝花。
她前世死得比小宝还早,性子外向开朗得很,一点不怕人,行完礼后就仗着身子矮,一溜烟跑到姜揽星边儿上,挤了挤小宝,挤走了半个屁股大小的地方。
清川嘴角一抽,想离这群闹腾崽子远点儿躲个清静,便往边上挪了下,得到句甜蜜蜜的“谢谢师姑~”。
好熟悉的口吻和作态,姜白玉眉梢一动,扫了眼自家那个最坏的臭崽子,暗自纳闷。
这小家伙怎么比小宝更像阿宝的师妹?
姚朝花自认跟疏月天的师徒都熟得很,尤其喜欢那个清清冷冷的好似一尊琉璃盏般只可远观、不可近瞻的疏月天大师姐。
天晓得她知道姜雪青遭遇不幸的消息后究竟关起房门要死要活地哭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