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怜爱的摸了摸唐清的发,听唐清嘟哝:“那你要早点回来哦。”
第二天清早裴南山在高铁站拎着行李箱,和常尧安面面相觑。
“你怎么在这?”裴南山语气不善。
常尧安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呢。”
“我回老家。”
“我也回老家。”
“你老家在哪?”
“丘市。”
“……操。”
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老天永远会把缘分给你根本就不想碰到的人。
没关系,是前半句话和后半句话没关系,不是裴南山和常尧安连座位号都挨着的没关系。
高铁把樟市的光景往后倒,外面万物都变成一团模糊飞快地倒影。裴南山坐在靠窗的位置边上,对着坐在身边的常尧安纳了闷了:“陈婧呢?”
常尧安抱着胳膊,防备心在重和轻之间摇摆不定。他比裴南山更像一个害怕遇到流氓的小姑娘,盯着裴南山的脸,嘴巴很诚实的回答裴南山的提问:“她后天再回去,在医院陪她妈。”
“你非要今天回去是吗?”他不该去看看人家妈妈?
“对。店里不能没人。”
“你女朋友都不回家你回什么家?你不是应该陪她吗?”
“她那么大一个人,樟市又是她老家,我陪什么?她还不够陪我认路的呢。”
“我真服了你了。”裴南山毫不掩饰的怒视他,由身到心,头发丝儿到脚趾尖没有一处想和他挨着坐,“我真服了你了!”
“干嘛啊,我还服了你了呢!”
这一句落下,两个人有一个小时再没说话。
第二个小时,裴南山先开口,询问常尧安是不是和陈婧一起在丘市生活。
常尧安承认的很痛快,说他在丘市的湖滨大街开了一家电脑配件店,还能帮人修手机。陈婧在一个配音公司上班,除了帮角色配音之外也做有声电台。
“是吗。”裴南山稀奇,“什么电台呀?我看看。”
常尧安对女朋友的赞美之词很多,但是缺乏内容,听上去十分空泛。他和裴南山分享了电台,又说自己平时也会听听。
“哦,她一般都在电台里说什么?”
常尧安挠挠头,“嗨,就你们女孩子爱听的那点事儿呗。”
裴南山没有追问,常尧安却被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开始问起裴南山和陈婧的关系。
真好笑。
全世界都来询问她和陈婧的关系。可是她和陈婧分明是最清白不过的两个人——裴南山眼前不合时宜的浮现出昨晚陈婧的举动——但是那能说明什么呢?
‘我爱唐清。’裴南山在心里默念一遍。
这是毋庸置疑的,这是不可否定的。
“我们?”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裴南山最终给她和陈婧留下这样的评语。
高铁在丘市的车站停下,常尧安和裴南山分别之前要走了她的微信号。
裴南山秉着‘早去早回’的想法,几乎没有带行李。只背了一个包,装了充电宝之类的东西。
从高铁站出去后,她直接去了她爸发给她的约定地点。
路上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裴南山渐渐觉得困顿,在车上闭起眼睛休息。出租车上开着车窗,不知开到了哪一段路,不知是从哪里飘来,裴南山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很像是医院里常用的消毒水。
陈婧把洗干净的饭盒用餐巾纸擦干残留的水份之后收起来,装回饭盒包里。
妈妈躺在病床上,刚刚吃过午饭,她灰白的脸上也添了一份血色,嘴唇也带着淡淡的红。
妈妈声音很卑微:“我又耽误你工作了。”
陈婧坐在她的病床边,语气平平:“没有的事。”
悠然叹息后,听烂了的话语再次从好不容易获得颜色的嘴唇里流出:“我知道,我是个累赘……”
陈婧没有接话,眼睛盯着眼前白色的被子。
床单很旧了,洗了很多次,很多年,被角泛起毛边,伸手去摸,还会摸掉一层白绒绒的皮。陈婧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开始住院的,但是从她记事开始,这条被子就一直盖在妈妈身上,压住她日益单薄的身躯。
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尚且还能有个期待,期待唐僧有朝一日会路过此地救他出来。可是妈妈呢?妈妈没有期待。来来往往的医生或许有一个可能变成唐僧。但是陈婧和妈妈都知道,这种希望是微乎其微的。
这床被子什么时候能换掉呢?
“常尧安是个好孩子。”
好像很多妈妈喜欢这么说。
某某某是个好孩子,你嫁给他/和她结婚,你们一定会幸福。
幸福——仪式台上,苏乐然捂着嘴哭的样子取代了眼前的白色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