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相爱的妻子就死在面前,换谁谁都要崩溃。段青能够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已经有着莫大的自制力……
等等,好像有点奇怪。
想到这,孟词微几不可察地蹙了眉,她没急着开口拦住沈荃的口无遮拦,目光依旧顿在段青身上,看他的反应。
那边,原本神色悠闲带笑的段青听见这话,渐渐止住了笑,面色肉眼可见地暗淡下来。
他双唇微微翕动,眸光中尽显沉郁之色。
周遭气压都随着段青情绪的变化而变得低沉。
程涂几人感受到,住了口,向这边看来,没搞清楚状况,一时面面相觑。
而沈荃现在酒精上头,大大咧咧地忽视掉这些细节。他见段青没有向之前那样应声接话,反而变了脸色,迟迟没开口。
他似是会意,揶揄道:“怎么,难不成是自己过来,徒留……”
“沈先生。”话还没说完,便被孟词微扬声截停。
沈荃顺着声源看去,眯缝着眼睛看孟词微端起酒杯,隔着桌子向他招呼道:“喝一杯?”
说完,她昂起头,将杯中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末了,杯口向下抖了抖,朝沈荃扬了扬下巴,示意着。
虽然段青对这件事表现确实有点异常地镇静,但经孟词微方才的观察来看,他眼中流露出的那抹受伤不像是装的。
不想把人往太过灰暗的方面揣测,况且当众揭人伤疤也着实伤人,孟词微考虑片刻,还是打算制停沈荃。
到底是喝醉了随口一问,这样被一打断,沈荃也没多想,乐呵呵地又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朝着孟词微的方向回敬,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有了这个小插曲,旁观的人也明白过来什么,程涂赶在沈荃重新开口前挑了个保险的话题,将他的注意力转回。
她问沈荃:“沈哥,你玩户外,最喜欢的一程是哪啊?”
这个话题对沈荃的吸引力瞬间甩了段青八卦一大截,他登时双目亮起,说道:“当然是去西南那一次,我跟你们说哈……”
见他放弃追问段青,孟词微松了一口气,默默抬眼向段青看去,后者回望,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有些勉强,但算是发自内心。
孟词微没有任何表示,虽然暂时帮他解围,但是她的心中,对段青的防备却愈发增加。
定定看他一瞬,她抿着唇移开视线。
因此,也错过段青身边的人眼中一抹沉色。
路渐川从方才聊天开始,便一直默默灌着酒,没有加入任何话题。
听见沈荃问段青的那句话时,他也蹙了眉,注意力移到段青身上,端看他的回答。
但他却没有要替段青解围的意思。
他心中的怀疑,比之孟词微,还要浓上几分。
路渐川是秉持着作壁上观的态度,微垂了眼,一手执杯,一手放在桌面上,顺着时秒轻叩,算着时间。
听见孟词微打断沈荃,替别的人解围,他抬眼,向她看去。
孟词微将仰头一饮而尽,洁白纤细的脖颈在夜中暖灯照射下朦胧晶润,脆弱地好似轻易就能折断。
只一眼,路渐川便收回视线,他听着又重新开始的新的话题,嘴角微微绷起,心中莫名浮上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烦闷。
经过方才一遭,桌上即使拉回了话题,整体氛围也有些怪异,可能是聊的时间也久了,有人慢慢悠悠吃着,也没再接着开口聊天。
桌上,一时只剩沈荃激昂的声音,对着程涂说他的西南之行。
再过须臾,罗文秀抱着妞妞站起身,开了个头:“我们吃完了,就不继续聊了,先上去了。”
有她这样一说,有不想再继续的人也相继站起身,韩蕴早就吃完不想再呆,几乎是和罗文秀前后脚站起。
他紧接着,后面就是没什么表情的段青,经过刚刚那一遭,他应该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脸色白得可怖。
段青站起身,朝还在说话的沈荃欠了欠身:“真抱歉啊沈先生,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不能接着听你说了,要先回去休息……”
沈荃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丝毫没有意识到段青此时难看的脸色是因自己而起,他正说到得意之处,含糊打了个招呼算做话别,又紧着看向还坐着没动的程涂。
见他们三个前后交错着将要走进屋,孟词微不动神色地看向路渐川。
后者依旧垂着眼,一整个晚上了,见他都是这样一副冷淡模样,即使是演戏,也不用那么认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