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背影,便能让人发散丰富想象力,幻想这是一位多么温雅倜傥的人物。
“你来了。”
稀松平常的一声问候,很轻,将谢冯笙的思绪召回。
他转过身,麦穗这才发觉对方手中握着一只白釉瓷杯。
“手怎么了?”
只一眼,谢冯笙便察觉到麦穗衣袖之下的异常。
那里鼓鼓囊囊一团,浅咖色风衣边缘冒出一抹刺眼的白。
手中茶杯随意放回桌案,谢冯笙将麦穗还在试图往身后藏的胳膊拽住,让那缠成馒头一样的手明晃晃摆在二人人面前。
男人面容阴沉,深邃眼眸中怒色翻涌,连带呼吸都有些粗重,温热打在她的头顶。
麦穗意识到自己这样不信任对方的做法极其错误,急忙柔声找补:“没,只是不小心打碎了杯子,划了一道小口子,擦些药很快就能好的。”
在她身后,服务生迎来送往继续各自的工作。
大概谁都想不到,一墙之隔,往日美艳张扬的面孔此刻被一种刻意揉造出来的乖巧讨好取代,那双狐狸眼更是无辜眨了眨,直直仰望着眼前的男人。
面对这样一张脸,再大的怒火恐怕都会顷刻消散。
可谢冯笙没有任何改变,薄唇更是抿成一条直线。
麦穗暗自腹诽:为什么从前百试百灵的招数如今不管用了?难道随着年龄的增长,男人喜欢的类型也会有所改变吗?
她正想着,缠绕着纱布的手被人不轻不重捏了一下,施力点恰巧落在伤口位置。
麦穗下意识叫了一声疼,看向谢冯笙的眼眸中不可控制蔓延出水雾。她小声抱怨:“你怎么突然这么凶?”
谢冯笙冷哼,直接断言:“纱布是来见我之前刚换的吧?几步路的距离,就能被血染红,你管这叫小伤?”
他紧紧攥住麦穗的腕骨,拉着人往外走,“还拖着不去医院,你是想要血尽人亡吗?”
得知谢檀烨出现在清远茶楼,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务赶过来。
原本看到麦穗完好无损出现在面前,谢冯笙着实送了一口气,谁能找到麦穗自己憋了个大招,还要笑着在自己面前讨饶。
汽车在柏油马路疾驰,谢冯笙犹嫌不足,催促:“荣叔,开快点。”
“现在是晚高峰,你别为难老年人。”麦穗弱弱为荣叔辩解,试探性伸手,拉住谢冯笙衣袖一角。
第30章 赐我樊笼
谢冯笙正襟危坐, 仍旧静默不语,但也未将衣袖抽回,任由麦穗紧紧攥握在掌心中。
晚高峰的长宁水泄不通, 谢冯笙眸色晦暗, 直直盯着前方路况, 仿佛要凭此令前方车辆让出一条直抵医院的道路。
驾驶位上,荣叔与麦穗在车内后视镜中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伸出手指, 操纵控制台上的按钮, 将隔板放下。
细密雨丝模糊车窗外的霓虹, 厚重的玻璃将所有噪音拒之窗外。
随着荣叔的一番操作,车内空间霎时变得狭小, 两人不约而同保持着缄默。
恍惚间,麦穗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跳动。
是紧张吗?麦穗觉得不是, 这更像是一种异样浓烈情绪的载体。
只是眼下情况, 容不得她思考太多。
“谢冯笙。”麦穗斟酌着用词,思考半天也只想出了他的名字。抓着衣角的手愈发用力, 手背中指指节下方,对应的那根骨头在薄薄皮肉下尤为突显。
半分钟后,谢冯笙的声音终于响起, 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清晰:“麦穗,我没有对你发脾气。我只是在反思自己哪方面没有做好,让你无法真正放松戒备,做到与我坦诚相待。”
麦穗低下头,将白皙脸颊埋在自然垂落的发丝间, 心情亦随之陷入无法言说的低落:“我,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这是下意识的举动, 我能理解。”
没有第三人的视线投注在两人身上,谢冯笙语气中带着温和,侧过身将麦穗的手拉过,包裹在自己的两掌之间。
麦穗没再多言,尽管两人已经相互袒露过许多秘密,也曾经在深夜寂静时分互诉衷肠,但要让她卸下所有防备,将底牌完全摊开在桌面上,还需要一些时间。
显然,谢冯笙能够理解麦穗心中所想,甚至他自己,也正在经历一些挣扎与纠葛。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谢冯笙已经习惯在麦穗面前承担起倾听者与帮助者的角色,如今要将那些肮脏不堪的过往一点点剖析,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很清楚,自己还需要时间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
汽车停停顿顿,恰好在此时到达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