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眉的手停顿,狭长眼尾在妆容加持下上挑明显,花旦转过头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幽幽开口:“那可不一定,我年年来,没几次能看到小谢总出现在观众席。”
“每年?”麦穗抓错重点,嗔目结舌,“这……这也太……”
“太奢侈,太挥金如土。”花旦将未尽之言补充,语气难掩失落,“我也很郁闷的好不好。从前在大剧院演出,台下多少人为我捧场叫好,谁能想到来了这里,听戏的一大半小鸡凿米,一点正向反馈都没有。”
言罢,又话锋一转,猛然握住麦穗交叠在膝盖上的双手:“要不…你帮帮忙吧!”
第26章 赐我樊笼
“要我去会客厅吗?”麦穗不解。在她的认知里, 自己唯一能为花旦做的,就是去到现场,充当氛围组。
想起这件事, 麦穗又有些纠结, 她确实不想面对更多的谢家人。
“当然不是。”
前来帮忙化妆或者整理行头的工作人员时不时从二人身旁经过。花旦欲言又止, 环顾四周后下定决心,低声道:“我想请你帮忙,把这项固定活动取消掉。”
麦穗搞不懂, 眼前这位姐姐是根据什么判断, 得出自己能在谢家说上话的结论。
“恐怕有心无力, 我只是这里的客人。”或许连客人都算不上,讲到这里, 麦穗停顿一下,“帮不到你, 真的不好意思。”
“怎么会?你可以在谢总面前提一提, 他一定有办法的。”花旦语气笃定,怕麦穗误会自己别有用心, 继续解释,“这对他也是有益的。现在各大集团正挤破脑袋,想尽办法拿下政府项目, 如果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引起不必要的轰动,恐怕得不偿失吧。”
这话听上去像是威胁,只怕今日的靠近结交,也是对方在看到谢冯笙带她前来参加宴会后的刻意为之。
想到这里,麦穗原本热络态度降温几分。但她或多或少能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 知道花旦所言非虚。
谢老爷子自诩名门贵族,请人来京郊别苑登台亮相犹嫌不能彰显尊贵身份, 特意聘请这支戏班专门为自己演唱,其余商业活动一概不许参加,
他给足了戏院经费,让老师父培养其他接班人,包括花旦在内的当红名角被迫彻底退出大荧幕。这对入园追梦的几位年轻人来说,委实不算公平。
麦穗内心纠结,面上不显,语气平平道:“连我们都能想到的事,谢总怎么可能会有所疏忽?戏班取缔,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轻易完成的,急不得。”
花旦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但她不想再这样蹉跎时光,一年两年何日才能到头,只得将希望寄托在麦穗身上。
正欲开口,一片嘈杂之中,一道尖利到刺耳的声音由远及近,将她打断。
“我没听错吧,有人刚刚登堂入室,就想着代替老爷子,做整个谢家的主了?”
来人是谢家旁系中的一员,因为血缘太远,算是整场宴会的边缘角色,被指派过来催促进度,提醒即将开场。
麦穗只记得她姓叶。
几经周折,叶女士自认找到地位比自己低的人,又捏住一条对方攀上高枝后,试图染指权势的把柄,站在距离五步远的位置,两手环胸,居高临下望过去。
或许她并不想闹事,而是因为受够了上位者的冷眼,急于在寻找到的弱小势力身上寻求精神慰藉。
可麦穗两人迟迟未有伏低做小的姿态,让叶女士本就脆弱的自尊心大受打击,气急败坏开始发作,不依不饶要去谢际中面前评理。
口出妄言惹了祸,花旦压低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你别害怕,我来解释,谢老爷子花了那么多钱在我们身上,不会因为芝麻大的事重头再来的。”
分明在害怕,还逞强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麦穗心中像出现一片干涸草地,被这几滴雨露抚平先前的大半开裂缝隙。
“不用,这是冲我来的。”麦穗郑重其事向她解释,不是为了宽慰,事实就是如此。
叶女士仅是一把趁手的杀人刀,被真正的幕后主使挑唆几句,又刻意营造机会,让她来后台撞见麦穗,这才造成了当下的局面。
深究起来,麦穗也只能算作被打的那只出头鸟,他们的最终目标,是站在她背后的谢冯笙。
叶女士的级别够不上在谢际中跟前搭话,她也没想到已经走到大门口,身后两人仍面色如常,毫无畏惧,这可让她犯了难。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故作镇定,拉着两人来到人满为患的会客厅,清了清嗓子,将听到的话嚷嚷给交好的几位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