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烨的下场和当日的教训历历在目。
他不能,亦不敢。
耳畔,虞筝仍旧滔滔不绝地诱劝,麦穗不胜其烦,捏了捏眉心道:“什么时候。”
虞筝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扬高声调:“你答应了吗!今晚六点我可以过去接你的!”
“不用,我可以……”
麦穗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咚”的一响,伴随“哎呦”的痛吟,“这床质量也太差了吧!”
“……”麦穗沉默半晌,“我挺惜命的,还是自己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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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冯笙回到主卧时,麦穗提起这件事,说自己打完吊针要出门。
“你还在生病,要去喝酒?”
他站在床前,正好将头顶吊灯遮住一半,从麦穗的角度,只能抬头仰望。
逆光中的面容模糊,麦穗挪动被子下的臀,换了个位置,这才把他完全看清。
“我可以像那天一样,只喝果汁。”
谢冯笙上前两步,将被她调快的点滴速度调回去:“我陪你一起去。”
他要扮体贴,麦穗却是不习惯:“还是别了,我不知道除虞筝和岑淮颂以外还有谁,万一……总归不太好。”
出于对谢氏集团的影响力考虑,谢冯笙的私人行程多会经过轮番考量,确保不会产生负面影响,才会应约前往。
据闻四年之前,谢冯笙的堂哥稍不谨慎,中了圈套,被人拍到与十八线小明星在酒吧搂抱的照片,登顶第二天娱乐版面头条。
谢际中一怒之下,将这人调到分公司当总经理,多半年时间没机会接触集团主要事务。
他们这样的人,最注重公众影响力,尤其年后便是股东大会。
关键时间点,不得不思虑周全。
谢冯笙笑笑说:“没关系,原本岑淮颂昨天邀请过我的,你在生病,就推了。”
反倒显得是她不懂事,不爱惜身体了。
麦穗撇撇嘴,没再说话,将右手中已经变凉的暖水袋取出,作势要放在床头柜上。
“冷了吗,拿给我,再去加热一遍。”
男人弯下腰,宽大而指节分明的手在面前摊开,麦穗竟有些出神,磕磕绊绊问:“什么?”
“暖水袋。”他的话点到即止。
“这是你放进来的?”麦穗仍不太相信。
既质疑他照顾人的能力,又觉得谢冯笙在公司事务堆积成山时还记挂着她,挺不可思议的。
当事人抿唇而笑:“怎么?我不能做这些事?”
“没,只是有些意外。”麦穗心中五味杂陈,没由来泛酸。
这种明知不长久的关切,就像咖啡.因,你明知可能上.瘾,却偏要一杯接着一杯喝。
等到有一天,你不得不戒断,只能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现如今她还有机会,不喝递到眼前的咖啡。
可人活一世,有些诱惑拒绝了反倒无趣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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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的白胶布在将近四点时撕开,麦穗匆忙收拾一通,化了淡妆,同谢冯笙一起前往离岸。
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被长宁的交通堵到二十分钟。
龟速移动的间隙,谢冯笙说起今日来的人不会太少,让她放宽心。
麦穗也是此时才知道,这并不是普通的小聚娱乐,而是名副其实的未来家族掌权人会晤。
“你怎么不早说。”并不是紧张,而是毫无准备,至少要让她提前了解一下都有谁。
谢冯笙从车内后视镜中觑她一眼:“这有什么,总归是他们过来向你问好,必定会自报家门。”
听上去该是一件很得意的事。
借着谢冯笙的势,她也算狐假虎威,风光一把。
可麦穗并未流露出半点喜悦。
再早上四五年,她也是人群中端着红酒杯左右逢源的一员。
托关系查各位宾客信息喜好,攀找话题只为让对方记住自己。
那时碰壁不少,让她把这提前准备了解的本领刻进骨骼里。
如今用不上,倒有种身怀绝技却无用武之地的怅然。
挺奇怪。
麦穗自己也这样觉得。
当她将此事讲给谢冯笙听,对方却滞怔半分钟,嘴边笑意跟着敛去。
麦穗不明白他突然不高兴的点,坐直身体,看向被浓雾笼罩的前方。
那通电话过后,麦穗与虞筝加了微信。
在她表示谢冯笙会一同前往后,虞筝的消息轰炸徒然停了下来。
足足过了三分钟。
虞筝终于给出回应,用各式各样流泪猫咪表情包,袒露自己的悲痛。
十几条消息以后,她终于控制住情绪重新打字:
“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我原本想今天带你认识大明星的!这还怎么愉快大胆地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