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年龄推算,这比最初的猜想要合理得多。
麦穗沉眸深思,被对面急不可耐的叶霜打断。
“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吧。”叶霜侧身,从包中取出提前准备好的钢笔与A4纸,放在桌面上推过来。
麦穗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轻啧慨叹,“谢卓是你的儿子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叶霜面容焦急,睫毛眨动频率很快,催促麦穗抓紧时间提笔。
麦穗捻住白纸一角,而后对折,按照记忆中的方法一步步折纸,“是谢檀烨让你来的吧?”
“你想多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麦穗自说自话:“当年谢家家宴上的为难,也是他的指使吧。至于目的,让我猜一猜。他大概抱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心态,知道自己无法继承家业,就要闹得大家都不安宁。”
“你怎么知道?”叶霜下意识顺着她的思路回答,话说出口察觉到不对劲,可惜为时已晚,只能警觉地用视线锁死麦穗的进一步动作。
白纸在纤细手指间不断翻动,没一会儿一只带篷小船成形。
这是母亲外出做零工,将麦穗寄养在邻居婆婆那里时学会的。
那段时日,她们二人的病还不算重,即便收入微薄,也能勉强糊口。
“那今天呢,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麦穗不答反问,将纸船横放在咖啡杯口,平静与叶霜的视线交汇,“你其实很想让谢卓进去吃牢饭,最好一辈子都别再出来。毕竟只有这样,你的女儿才能被人重视,在谢家站稳脚跟。”
一语道破天机,叶霜瞬间红了眼眶:“你想怎样?去谢家揭穿我,告诉他们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奔波也不过做做样子?”
“我没那么悠闲。”麦穗没再盯着她看,而是调转身体,抬手将百叶帘拉开。
灼目阳光顷刻间占据视野,相对而坐的两人不约而同抬起手臂挡在额前,等待眼睛逐渐适应环境的改变。
“回去告诉谢檀烨,谢谢他愿意告知事情的真相,东西我会放在清远茶楼的二楼包厢里,如果有人想要,可以去取。”
那原本就不是她的东西,如今找到了真正的主人,应该物归原主了。
多年伪装被人参破,叶霜的脸上并没有前功尽弃的惋惜,反而有一种莫名的解脱与赞许。她端起咖啡轻抿一口,“你很聪明。他请我转告一句,既然落到你的手里,那就是你的东西,请自行处置。”
说完,她将纸笔收入包中,拿着遮阳帽起身离开。
那道背影步伐优雅,转身走至门口的瞬间,麦穗清楚地瞧见叶霜唇角携带的笑意。
她猛然想明白,与叶霜有交易的,恐怕不只有一个人。
回到京郊别苑时,麦穗已然整理好思绪。
甚至关于谢冯笙的反常举动,她都贴心为他准备好了说辞。
只是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谢冯笙回来的这一天,长宁下起了暴雨。
应相关部门规定通知,多条航线停飞,其中就包括临安—长宁那一条航班。
麦穗以为他今天不会回来了。
傍晚时分,雨势渐小,麦穗坐在卧室沙发上,欣赏窗外的雨景。
光线昏暗,屋内没有开灯,谢冯笙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那道模糊寂寥的身影。
脚步逼近,如同倒计时的钟声,一下接一下,敲在她的心理防线上。
他在相距两步之遥的位置立定,麦穗终于回过神。像是经历了某种灵魂重创,整个人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她的瞳孔呆滞,眼泪自脸颊成串滚落。
麦穗怔怔扭头,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眼前男人十分陌生。
在看到推送的新闻那一刻,她已经丢失了所有的力气。
如今见到始作俑者,只剩一句没有任何攻击力的低喃。
“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40章 月照逢生
窗外阴雨连绵, 石砾与残叶裹挟在风雨中,毫不停歇地敲打着玻璃。
间或一道闪电在西方天空惊掠显现,短暂照亮屋内对峙而立的两人。
也是在这个时候, 麦穗才注意到, 谢冯笙两侧手臂自然下垂, 其中一只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荒谬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麦穗猝然后退半步。膝弯撞上沙发扶手,她下意识将掌心搭在沙发靠背上, 借以稳定重心。
谢冯笙自始至终保持缄默。
他往前挪动几步, 在麦穗身前立定, 而后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将她脸上残存的泪痕拭去。
尽管回程路上, 乃至过去的这几天时间,他的内心经历过无法言喻的拉扯与纠葛, 此时的谢冯笙仍旧维持表面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