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早一点的时候,吃顿麦当劳甚至算得上奢侈,许希还是小时候过生日,父母带她来过一次。
后来,全省整治市容市貌,餐饮行业就规范得多了,反而失去了熟悉热闹的烟火气。
六月初,中小学尚未开始放暑假,店里人不多。
他点了一份甜筒,问她还要什么。
她说她吃过早餐了,多的也吃不下了。
陈致又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她摇头,说没有。
事实上,在阳溪生活十几年,她仍像初来乍到,不知道哪里有好玩的,有好吃的。
“看电影吗?”陈致没有和女生约会的经验,在脑中搜刮着可行方案,显得有些局促,“或者,游戏厅?”
说完又觉得俗不可耐。
是了,他们成年了,也毕业了,没有任何地方限制他们进出。
许希犹豫了下,试探地问:“可,可以去酒吧吗?”
“酒吧?”他显然有些惊讶,“你确定?”
“嗯。”
她以为他会拒绝,毕竟这种听起来乌烟瘴气的地方,和她这种好学生极不搭边。
但陈致只是说:“现在还太早,大概没开门营业,晚点去吧。”
许希点头,“好。”
天气热,手上的冰激凌融得很快,一下没留神,就滴到手上了。
“我来。”
陈致掏出纸巾,帮她擦。
她的手被他托着,下意识地想收回来。
“别动,不然滴得到处是。”
他指腹好烫——许希晃晃然的,只记得这个。
“快吃吧,”他把废纸团了团,扔进垃圾桶,“不然就融完了。”
陈致低头在手机上点着什么,她也没有要窥探的想法,一下下地舔掉冰激凌。
“杨靖宇说县里有个漂流景区,你想去吗?”
她一怔,“怎,怎么去?”
“包车。如果叫家里司机的话,我爸妈会知道。”
她无可无不可,“行。”
他包到的是一辆面包车,司机常年跑市县路线,说是杨靖宇推荐给他的。
等他们上了车,司机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问:“还要再上两个人,你们的钱减免一点,可以吗?”
陈致皱眉,“说好是包车的。”
“我老熟客,人家家里有急事,下趟大巴得下午了,能不能通融一下?”
他正欲开口,许希说:“那我,我们,坐到后面去吧。”
他本来也是主要为她考虑,她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别的意见。
是一夫一妻,皆是农民工的打扮,没多余的行李,就挎着一个褪色的大包。
他们连连道谢:“小孩生病了,我们实在没别的法子,太谢谢你们了。”
陈致说:“没事。钱也不用免了,就按原本商量好的,算我们包车。”
车驶上高速。
从市区到景区,约两个小时。
车身微微晃动,又是后排,呼出的二氧化碳全闷在车里,纵是开了冷气,也抵不过阳光炽烫的温度。
许希有些晕车。
前方的夫妻焦虑地打着电话,似乎是在问小孩的情况,还有风声呼啸,发动机的响动,相加起来,愈发显得扰人。
陈致小声说:“你靠着我吧。”
她看他,他挪过来一点,和她肩抵着肩,将她的脑袋往下按,“别顾虑太多。”
胃里翻涌,脑袋也晕,她竟也未反抗,反而顺从地靠着他。
“要不要说说话,可能会好一点。”
“说,说什么?”
“比如……”他思忖着,“你跟我单独出来,不怕被我拐到深山老林里卖了吗?”
许希摇头。
“这么信任我?”
“你又,又不缺钱。”
陈致失笑。
“那再问你一个问题。”
她阖着眼,“嗯”了声。
“许希,可以当我女朋友吗?”
他声音很轻,轻得只有她听得清。至少,前面的人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有半点惊讶。
不奇怪吗?
高速行进中的车里,两个人挤挨着坐,空气闷窒,遑论浪漫的氛围,他居然问……
她身体瞬间僵硬,像被施了定身咒,眼皮跳了跳,再作不出别的反应。
陈致估计也察觉到了。
他打圆场似的笑了一声,“我昨天说想跟你说的话就是这个,你可以不用着急回答,反正我也等了挺久了。”
所以,他喜欢她?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
她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质疑。
那么多漂亮、优秀的女生喜欢他,给他送礼物、情书,向他表白,他没有接受任何一个,原来是喜欢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