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她及时收回漫天飞的思绪。
厨房传来炒菜声、碗碟碰撞声。
其实不该挑在这里的,烟火气太浓了。
桌面有经年累月留下的油印,形成了一层光亮的膜层,她看着角落的一条裂缝,看似出神发怔,实际是为躲陈致的目光。
她觉得里面有一种她难以直视的东西,说不上来是什么。
却在听见他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回阳溪”时,不得已,抬起了头。
许年答得简洁而含糊:“家,家里有事。”
他了然地点点头,没深究下去。
她一贯不爱和旁人诉说她家里的困难,说是逞强也好,坚强也罢,看着瘦弱的肩膀,从来没被压垮过。
“你不问我吗?”
“你自,自然是有,有你的事。”
“是。”陈致说,“回来处理一些以前遗留的问题。”
她顺着他的话问:“那处,处理完了吗?”
“还没有。”
“哦。”
好像又没别的话可聊了。
这时,一道铃声打破了令人闷窒的沉默。
陈致瞥了眼,说“抱歉,我接个电话”,便起身出了店。
他站在门口,许年一眼就可以望到的地方。
他侧身对着她,似乎有棘手的事,眉心微微蹙拢着,始终没松。
从头到尾,他开口的次数都不多,基本是听。
看着看着,那道身影,隐约的,和记忆里的少年有了重叠的部分。
即使他的背挺拔结实了许多。
他突然瞟来一眼。
许年忙埋下头,假装在喝水。但她觉得,他肯定识破了。
过了几分钟,陈致收线,回座。
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问:“有麻烦?”
更加坐实了她刚刚在偷看他。
“还好。小事,不要紧。”他轻描淡写。
“如果你,你很急着处理的话……”
可以先离开。
“民以食为天,总得先把饭吃了,不是吗?”
她噤声。
纯粹是堵她的借口,以前忙起来,一天吃不了两口饭也是有的。
不是不饿,只是没有紧迫到一定要停下来,然后饭冷了,吃不了,就倒了。
说话间,菜端上来了。
家常小炒,正如他所愿。
这家店油盐少,口味没那么重。许年常来,老板眼熟她,说了句“带朋友来啊”。她不是热络的人,澄清不是,承认更不是,模棱两可地应了声。
陈致定睛看她,无意义地扯了下唇。
见她敢对别人一口气说那么多话,甚至是带了嘲讽的口吻,还以为她变了很多。
其实她还是这样。
习惯固定去某一家店,吃某样东西,也依然不懂得隐藏情绪。
那对人呢?
他不敢妄下论断。
这几年是完全空白的,她也许早已淡忘那段短暂的感情了。
陈致不急着动筷,“待会你回家吗?我送你。”
为了相亲,许年特意空出了一整天,既然不成,有这么半天白得来的休闲,当然是回家休息。
但她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不,不用,我去店里。”
“之橙?”
话已出口,收不回来,她转而又惊讶,他怎么知道?
他淡声解释:“之前在那里碰到过,觉得那人像你,但没认出来。”
是很难认出来了,如果没听到她的声音的话。
她以前总一丝不苟地扎着马尾,今天是披着的,发尾烫过,微卷,多了温柔娴静之意,长裙和风衣快及脚踝,胸口有枚蝴蝶小刺绣。
也化了妆,涂了贴近自然唇色的唇釉,颈上戴了条很细的项链,衬出锁骨的骨感美。
意料之中的变化,是年龄增长,和审美提升带来的必然结果。
但也是意料之外的,见到她这身为别的异性而特意打扮的装束。
然而如今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介意。
许年夹着菜,小口地咀嚼,声音不快不慢:“你也,也变了。”
陈致说:“但是也有没变的。”
她避开这个话题,问:“你那天买,买的什么?”
“巧克力榛子蛋糕。你做的吗?很好吃。”
“你喜,喜欢的话,待会儿再给,给你打包一份走吧。”
“你是老板?”
她默了两秒,才说:“是,我之前和,和别人一起,盘,盘下来的。”
当初的店名叫“知澄”,是做鲜果茶的,因经营不善,决定转租。
她偶然路过,看到墙上贴的转让广告,她觉得是缘分,没犹豫太久,很快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