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仿佛那群白鸽还栖息在自己心里。
报纸上依旧全都是坏新闻,自尽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冬天都显得冷暗、潮湿,东京远处的郊区,熊熊烈火燃了起来。
宫野厚司和妻子一起坐在实验室里,看着大火将他们的成果焚烧殆尽,将那些重要的文件和资料一点点吞没,然后火舌蔓延,再燎烧自己。
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
这样的代价,不应该由别人替他们承担。
教堂的祷告声停下了。
唱诗班的孩子们追着彼此奔跑,风车在孩子们手上转动,远处火星吞没天空,他们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听见轰鸣的爆炸声。
天上下起雨。
银发男人快步从车上走下来,身后伏特加着急追上来给他打伞,他脸色阴沉,踩进实验室,看见一片被灼烧以后留下的灰烬,和许多焦炭一样的残留物。
“下雨了。”
诊所后面的小花园,小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正在遛狗狗,雨水毫无预兆地滴落下来,他们看了看彼此肩膀上的小雨点,又看看地上的金毛狗,不约而同地脱下外衣,扯住衣物的四角给狗狗挡雨。
雨砸在羽绒服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他们把狗狗送回家,医生正在送病人出去,弯着腰,无偿送了病人一把雨伞。
听见动静,她回过头,看见他们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又看了看没淋到雨的狗狗,眼睛弯起来,好漂亮好漂亮。
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医生的家。
她带他们上楼,走进房间,然后找出干净的毛巾和自己的衣服,让他们快点去洗热水澡,说这个天气感冒不太容易好。
他们听话地钻进浴室,这个时候差不多是朦胧的觉醒期,他们红着脸,哪里都不敢看,低着头闭上眼,匆匆用热水冲洗了自己,然后套上医生姐姐的衣服,背对着对方,悄悄扯起衣领嗅了一下。
“胆大包天的老鼠们。”
电话那头,男人的语气里满是怒意:“Gin,你对他们太过宽容,这可不像是你。”
琴酒穿着湿透的衣服,握紧电话,没说话。
“我能理解,毕竟你和他们有点私交。”
那边的男人语气低下来。
“你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
琴酒抿起唇,思索了一会。
“说不定他们的孩子能够继承他们的天赋。”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让那两只小老鼠活下来?然后让她们继承父辈的研究?”
琴酒没说话。
那边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索:“好吧,你说的有道理,研究的人死了,但是项目还在那里,我应该换一个更加听话的人来代替。”
琴酒垂下眸,湿漉漉的睫毛抖落两滴雨水,然后听见boss说:
“据我所知,这两只老鼠,有一个足够聪明的学生。”
他瞳孔紧缩,听见电话那边的男人笑了一声。
“把她带回来,Gin。”
“这一次,我不希望看见你再展露半点宽容。”
电话被挂断了。
琴酒从口袋里拿出烟,手指颤抖,点了两次,火机迟迟对不准烟头。
外面的雨声很大,好像听见了无数声枪响,子弹飞驰,一颗一颗穿透他的胸口。
诊所里很安静,只有一下一下按计算机的声音。
今年的支出很大,社会乱象丛生,药物的价格水涨船高,几乎快要变成昂贵的奢侈品,绘梨算着账,看着上面越来越多的数字,感觉眼皮跳得越来越厉害。
过去忙碌的时候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庞大的数字,阿阵要怎么赚回来。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龟壳之中蜷缩起来,好像不伸手触碰这些危险的话题,这个世界就不会再起丝毫波澜。
眼皮一直跳,绘梨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感觉好像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
她索性放弃了算账,强迫自己不要再往下想。
两个小孩很快就洗好了澡,吹风机轰轰作响,他们轮流给自己吹头发,她坐在旁边,把室内的温度又调高了一点。
外面的雨声渐渐变小,小狗围着电视机团团转,两个小家伙也看着她。
绘梨笑了笑,打开电视,找到上次没来得及一起看完的电影,三个人靠着沙发背一起坐下来,分享同一包薯片。
影片接近尾声,主人公翻山越岭,披荆斩棘,最后攀上山顶,看见了漂亮的彩虹。
医生摸摸他们的脑袋,说今天没什么事情要做了,让他们早点回家。
雨停了,阳光出现,他们接过医生手里的伞,朝她挥挥手,说明天见。
“嗯!”
她眼睛弯起来,好漂亮。
诊所的沙发很柔软,送走两个小家伙,又送走两个病人,绘梨一整个埋进沙发里,抱着有阿阵味道的抱枕蹭来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