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他转学来二中,钟点工被迫变成了白班工,佣金猛涨,他为钱发愁,看着银行卡如流水锐减的余额,感觉被生活勒得喘不上气,成人世界的疲惫陡然乍现。
直到有一天,他和简烨伟其中一个放过对方,总有一个人得以喘息。
简烨伟会死是迟早的事,除了简寻这唯一的亲生子,他无人无脉无亲无故,丧礼并不难办,难的是冯婉萍和她带回来那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回来的目的很简单,冯婉萍已把为数不多的积蓄挥霍一空,想趁着简烨伟的死再敲一笔,榨干这位不中用的亡夫最后的隐藏价值。
比如房产,比如他名下的村民股份,简烨伟生前她觊觎不来,但那始终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他们至今没有离婚,所以从法律上,她和简寻有同样的资格继承这笔遗产。
简寻冷眼打量着坐在客厅的不速之客。
冯婉萍甚至化了秾艳的彩妆,穿着身花花绿绿的长裙,以这样的形式来南禺为简烨伟吊丧。
她身边那个中年混混名叫陈耀辉,无业,以前给人在歌厅看场子,脾气火爆头脑简单,因打架斗殴被关了一段时间,出来东搞西荡,没有专门营生。
冯婉萍拿杯子给彼此倒水,俨然当家女主人的模样,“阿寻,你也高三了,成绩好就该把精力放在学业上。村里的事情又复杂又繁琐,你去村委写份声明,把你爸的后事托管给我处理,你安心读书,一切都有妈……”
她那句称呼还没说完,简寻一个冷眼掠来,逼得她把后半句话咽回了嗓子。
少年已成长得高大挺拔,一张格外出挑的脸,眉目英俊眼神冷厉,细瞧着有她的神韵。可他的气势却足以压倒她虚伪的淡定,这件事,她从来不占理。
又是这套唬小孩的说辞,她当年骗不到简寻,三年后就更不可能。
简寻没有废话,转身进了早已清理干净的储物室,在床头小柜里翻出一张律师楼公证过的声明。
他轻飘飘掷到冯婉萍面前,淡定地坐下。
冯婉萍反复扫量着简短的遗嘱,上面白纸黑字清楚明了地声明,简烨伟名下所有村社股份,全都由独子简寻继承。
她怒不可遏地扔开遗嘱,声音高亢尖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爸没行动能力,怎么可能出这份遗嘱?”
那张纸片刻间被陈耀辉撕个粉碎。
简寻气定神闲地瞥着从头顶飘扬落下的纸屑,唇缝里挤出一声冷嗤:“这是复印件,原件存在银行保险柜,还有一份在律师楼,有本事你都去撕。”
“小兔崽子,你吓唬谁呢?”陈耀辉开口嚣张跋扈,猛拍桌面,“砰”得巨响,以为能震慑住未出社会的高中生。
谁知简寻手起落下,桌上由陈耀辉带来的啤酒瓶豁然间碎成两段,屋里发出爆响,倒喝住了楼道里听热闹的路人。
他们面面相觑,不敢吭声,连扒门的姿势都松了几分。
屋里剑拔弩张。
简寻淡定地举着断裂的瓶身,尖锐朝着半臂之遥的冯婉萍,语气疏冷:“吓唬你,怎么了?”
他冰冷的目光从陈耀辉脸上滚过,最后又钉在冯婉萍惊愕的脸上。
他语气不屑:“我被简烨伟拿着酒瓶划脖子那年,你在哪逍遥快活?你知道恐惧两个字怎么写么?”他转眸觑了眼陈耀辉,“你又知道么?”
他的嗓音里不带一丝情绪,明明应是在控诉母亲的不作为,无论是恨还是怨都好,冯婉萍并没有听出波澜。
简寻冷冰冰地把话说出来,就像在谈论一件数学题,按思路定公式,轻描淡写,难题迎刃而解。
冯婉萍目光一滞,不敢深想简烨伟曾如何对待他。
她从来只顾得上自己,哪来心思管这妨碍她花天酒地的小拖油瓶?
她并不了解简寻,却浅尝过他过于狡猾的手段,就如她当年暗恨被小兔崽子耍了那般,她从来没法在儿子这边讨到便宜。
到最后,这件事只得不了了之。
村里见简寻无亲无脉,安排了街道的工作人员帮忙料理丧事,定日子,联系殡仪馆,丧葬一条龙。
简寻处理完南禺的琐事,冯婉萍和陈耀辉不知何时已灰溜溜地离去,而他在殡仪馆外面接到了李天铭的电话。
这通短暂的通话结束后,他遥望着远方昏昏沉沉的晚霞,总算有心情打开微信。
他离校这几日,所有消息都是司遥发来的。
一开始问他怎么请假了,以为他身体不舒服。
到后来不再追问,发了许多习题和试卷的照片,还列出每科的内容重点,条理很清晰,用来自习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