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熙你要知道,我们是文科,不是理科,尤其是像我们这种中等偏上生,在高考没有发挥失常的情况下复读想大幅进步是难如登天。你也不知道明年考题会不会难度加大,现在你做出复读的决定简直就是儿戏!”顾曼越说越气,如果陈熙不改变注意她甚至想去老班那让老班劝她打掉这个念头。
“我只是想想而已。”陈熙嘴角微扯,顾曼以前都是一两句一两句地说,鲜少一大段一大段地说。看顾曼这架势,她要再坚持顾曼非把她打一顿。
“想都不能想!”顾曼眉毛一竖:“前线在即,你要打退堂鼓这算什么事?”
“你是不是为了关晓才想复读?”顾曼起疑,缓缓看向陈熙。
陈熙睫羽轻扇:“复读好歹有机会。”
“我……”顾曼内心提起一股气,拳头慢慢攥紧,眼露杀气:“我真恨不得把你一拳锤死。”
“那你锤死吧,我就这样了。”陈熙平静道:“她肯定去春明或申市,那里的学校不会差到哪去。”
顾曼气地一整天没理陈熙。
当陈熙跟关晓说起复读的想法时,关晓仍在慢条斯理地喝最后一口蘑菇肉粥。
端碗起身时关晓跟陈熙说:“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复不复读高考之后再想,现在只用稳住心态复习就好。有些事,不要给自己找退路。”
自此,陈熙再也没提过复读。噩梦还是在做,梦里甚至真实地跟现实一样。
家里为了给陈煦娶媳妇买房,没有多余的钱供陈熙读书,陈毅断了陈熙的求学路,让她高考前收拾东西滚回去嫁进山里。
陈熙跑进班里想求老班帮忙,老班却忙着没空搭理她,班里同学各自聊着毕业之后的安排,自己急得在位置上直哭。
到了时间陈熙含着眼泪进了大山,未成亲婆家就对她非打即骂,要嫁的人是个老光棍而且没文化放言要弄死她,说陈熙是他买的想怎样就怎样。
陈熙内心万分恐惧,在成亲前一晚踩着凳子往房梁撂白绫,打好结泪流满面地双手握住白绫踮起脚尖把下巴抬上去。
“嘟嘟嘟嘟嘟……”起床号角铃打响,寝室一片光亮。
陈熙缓缓睁开双眼,望着上铺的木板,原来自己还活着,那只是个梦。起床一抹脸,满脸的泪水。
哽咽着把梦里的故事讲完,室友笑成一片。陈熙万分委屈到教室讲给顾曼听,顾曼先是惊奇而后疑惑最后忍不住笑场。
没有人能理解她梦里的窒息和绝望,陈熙愤愤地闭嘴,看着手里的书万分亲切,顿时眼露精光,妈的,要把书读烂!
早饭后陈熙把梦境讲给关晓,关晓听完挑眉:“你这是被拉去冲喜?”
陈熙绞尽脑汁回想,自己是被父母买过去的,嫁过去的那人脸也没看清,只记得三四十岁,虽然叫嚷着吓她,但身体可能有点虚躺在床上,那应该算冲喜。于是陈熙点点头。
“噗嗤~”关晓难得展露笑颜,冰山的眼眸瞬间寒意退却布上暖意。
“你还笑?”陈熙眉眼拧起,气地想跳脚:“我都悬梁自尽了你还笑?!”
“不好意思,”关晓摆手,温声道:“实在有点好笑。”
“不过,”关晓的眼眸顷刻恢复冰雪:“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自杀。”
“我……我都被家暴了,以后有可能继续被家暴甚至还被欺辱……”陈熙眉头皱起,无法理解关晓的话。
关晓看向她,眼神如湖水般平静:“那又如何?活着才有希望。”
所以,就这么屈辱地活着?被父母当商品拿去贩卖,哥哥心安理得地娶妻生子,而自己困于深山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陈熙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我宁愿自尽。”
像是眸中平静的湖水中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关晓怔住半晌看向她轻声道:“可是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
周围蓝白校服的同学不断从她们身旁经过,电影般拉慢了频率,模糊了身影。
陈熙直视着关晓的眼眸,坚定地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可我过得不好,那便自尽绝不将就。”
巴掌大的小脸满是倔强,眼眸中的光亮逼人不敢直视,枝叶透过枝杈悄悄垂下悬在她的发顶,鲜翠浓绿。关晓突然发觉陈熙不再是三年前那个眸中满是破碎阴郁的女孩。
三年,足够一个人由破碎到坚强。
又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读懂陈熙,也不知她骨子里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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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熙呀,是要去贤隐寺吗?”李阿姨在玄关处笑眯眯地换鞋。
“是的,考前去寺里烧香拜佛,顺便替渺渺和咱们家里人祈福。”陈熙笑着背起布袋。
她挑的是下午一点去,人最少也不拥挤。坐着公交车晃晃荡荡来到寺庙,要不是提前嘴里含了糖,陈熙估计都能吐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