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孩看见江雨这样,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便跟着上去把自己的包取了下来。
可是毕竟有那种顽劣的小孩子啊。周洲身上除了自己的包依旧还剩下两个。江雨倒是难得没发脾气,从周洲身下取下一个书包说道:“我陪你上去。”
那个学期,周洲被调换了座位,坐到了江雨的前方,离江雨又更近了一步。这样倒是方便了江雨,方便她欺负周洲,也给了她个小帮手。
江雨那时还不会画画。美术课上老师让她们画人,楞是把同桌画成了哥斯拉。这种特殊技能笑倒一片。同桌夸张的趴在桌子上,拍打着江雨的背。
“别碰我。”
“啊?”同桌还在笑。
江雨冷着脸在同桌的笑声中把哥斯拉揉做一团,又狠狠地用眼神令他闭嘴把手从自己身上拿开后,从后面伸出了头去看小周洲画。
不算学习的话,小周洲唯一的天赋技能就是画画,这也是使默默无闻的她唯一能得到奖状的技能。
“哇你画画好好呀。”
江雨难得语气柔和。“帮我画。”下一秒又变回命令语气,直接递了一张纸给周洲。
小周倒是乐意得很,接过纸张仔细地画了起来。
小周洲画的是江雨,她没有看着江雨,却依旧形似神也似,好似在心里描摹过千万遍。从那一天起,周洲笔下的江雨从来没有走形过。
江雨由衷赞叹,“画得不错。以后我的就都你画了。”
小周洲晋升为江雨的专属画师。小周洲对此表示:“江雨老让我帮她做美术作业,讨厌死了。”有本事说讨厌,有本事拒绝啊。
小学老师最喜欢拖堂,留学生。每当班里老师要求默写、听写当场批改。周洲往往是最后走的那批,因为她讨厌在人那么多的时候去排队,还不如在座位上多写会作业。相比之下,江雨永远是最先走的那几个。就算她自己不上去交,老师也会先来看她的。可是有那么一天江雨却落到了最后,不外乎是因为她家里人要晚些来接罢了。
那天周洲被留到了七点过,也是不凑巧,那天她妈妈加班。已经是五年级了周洲是自己回家的,可是这天这么暗,老实说胆小如鼠的周洲却是有点怕的。她苦着脸一脚迈出了教室。手却被人牵住了。周洲被拉着跑了起来。
“我送你回家吧。”
风吹在了脸上,周洲掌心里却冒出了汗液,已经不剩几个人的学校里江雨在拉着她跑。讨厌江雨吗?周洲心里一边念着讨厌江雨一边握紧了拉着她的手。
她以为江雨是要走着送她回去,可是到了校门口却看见了车。那年头私家车是多稀有的东西,公车也是难得的配备。周洲看见这样的阵势不免有些怕,连手脚也不自在起来。
江雨转过来对她笑着说:“坐我们家车回去吧。”
周洲伸着头一看,纯黑的车身前面有四个零。周洲自然不知道在那个年代这么一辆车代表着什么也不知道在那个年代开这么一辆车警察都不会自讨没趣,名副其实的官车,可是她知道能坐这样一辆车并不是一件平凡的事情,她好像又看见了自己和江雨的鸿沟。
她忐忑的坐上了车子的后座,瑟缩在她既仰慕也讨厌的江雨旁边。
那一晚一直停留在了周洲的印象里,很多年以后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第一次坐这种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却还记得这一个晚上。坐在车厢里关着窗户隔绝了一切的从被江雨抓着的手上传来的触感和心跳。心跳怎么会从手里传来呢?周洲看着被握住的手,想那可能是心在的地方。
周洲后来当邱裕问她为什么会喜欢江雨时,她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然并不是无所起。这些点点滴滴都是爱之水滴,汇集在了一起,最终湿润了周洲干涸的心。
除了单纯的欺负、单纯的友好,江雨对周洲也有过单纯的生气。江雨作为班长身兼科代表,作业自然是得收的。可是周洲的习惯就是不交作业,要么是没做,要么就是做了没带。一个学期总有那么四个月交不出作业来。
每次江雨看着数少的作业就知道周洲肯定又没交,直接找到周洲问她。小周洲对着江雨总是红着脸在书包里翻翻找找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既不好意思和江雨说没做也不好意思和江雨说没带只能假装一副要找作业的样子。
“没做是吧。”
江雨是生气的。她看着周洲那副唯唯诺诺地表情就知道这作业是收不上来了。这是为数不多的江雨正儿八经地生周洲气的情况。
周洲很久很久以后还记得江雨冷着脸来收自己作业的样子,她努力的板起脸说:“江雨烦死了,我从小就讨厌她。一副天下她最大的样子。拽什么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