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洲笑了,笑得像是柔和的细沙,山间的清泉,落日的晚霞。
阳光从高大树木的间隙洒下,落在泥土地上的青苔上。是阳光呢,照入了冰冷潮湿的森林。
冰凉河水里,周洲握住了那个人的手。
那个人的手一如既往地冰凉,那个她十六岁时爱着的人。
那个人笑了。
她从没见过那个人有那么灿烂的笑容。
其他皮划艇顺流而下,只剩她们两了。
依旧是恒久沉默,但好像这一次有些不一样。
往前跑需要什么?大概需要解开心结的药吧。
峡谷上方飘下什么,江雨伸手接住,是朵小小的花瓣。
将花瓣轻柔地放入溪流中,江雨说道。
“我曾经有许多疑问。有个人曾说喜欢我。可是我无法确信。
这个人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她会维护我,可是她却向我以外的每一个人微笑。喜欢是什么。我有时会想起她,然后思考这个问题,可是越是想起她,我越想不明白。
她喜欢我吗?她又是为什么喜欢我呢。
那个人为什么这样。你知道吗?”
和解的第一步,是坦诚。
“因为害怕和清醒,我面对你的那些紧张、不安和退缩,应该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清楚的知道吧,我无法靠近你。”
激流之中,皮划艇开始起伏。江雨抓住了周洲的手。
“别害怕,小白鼠,我无法给你任何保证,但是,你还敢不敢像10年前那样爱我。”
那一刻,周洲心想。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好好对话过。至今为止,我同你说的话,有哪一句是有意义的吗?猜测,误解,继续猜测,误解。从来不曾,把自己想说的话真正说出口过。
现在,那些曾经萦绕在心头,一直懊悔的,不曾说出口的话。想告诉你。
“江雨”。
“恩?”
“我爱你。对不起。谢谢你”
——为什么你的态度冷冷热热,为什么说要去看樱花,又为什么没有去。
我也是,曾经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一条溪流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正走在什么道路上,也不知道那未知的风景是怎么样。
但是现在,我想试一次。
“阿裕,你不是和我说过吗,在还有机会的时候,要简单一点,去爱所爱的人。”
远处有人慢慢地走来,是江雨,手上拎着什么。走了两步,她停了步伐,抬头去看那阳光。
周洲转过头来。那是邱裕自从周洲出事后第一次看见她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
不再是眼里殊无笑意的格式化温柔笑容。此刻,周洲的眼神就像十年前一样,眼里是无尽夜空里的星光,唇边带着梨涡。
“我想试试。阿裕。你不是和我说过吗?不试试怎么知道?
如果在开始前就害怕失败而不去尝试,这好像也是件挺让人郁闷的事情。在尝试之前,我们不会知道答案。即使是最初就确定的答案,可是不做我们就不会知道答案不是吗?
就算得到的并不是我们想要的答案。我们也至少不会因为没有努力过而遗憾。
现在,我想努力试试。”
是这样没错啦,可是,“就这样?”
周洲歪着头,脸上是许久没出现过的狡黠表情,在周洲那张仿佛不会变化的脸上,就像是十六岁的少女。“恩…,毕竟好不容易不是吗?”
好不容易,爱到你。
“最重要的是,她,落泪了啊。”
就这么简单?邱裕气结,阿江,你早就该哭给她看看。
气完邱裕也笑了,是啊,周洲怎么能容许自己使江雨落泪。“你看见了啊。”
“恩。”
那日。
“江雨!”她追了出去,却看见江雨被邱裕截住了。背靠着门柱,隐藏住自己的身形,听她说出所有的话,不曾对自己说出的话。
她说周洲,你知不知道我们错过了什么。
她说她内疚。
她说她发现她是那个人。
她说她无法释怀。
身体无法支撑,靠着门柱滑了下来,手因为用力地抓握划出了浅浅地痕迹。
过去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回放。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这样啊,那你的…状况。”邱裕迟疑地问。
“告诉她了。
”又喝下一口饮料,周洲摇晃着身子,舒适地。
“阿裕,你现在不要为我担心了,我会去治疗的,积极地治疗。你现在,好好地过自己的人生吧。对不起,耽误了你太久。”
“说什么呢……”邱裕看向周洲那轻松的侧脸。
说得轻巧,隐于门后的你,听着她的哭泣,又该有多难过呢,又会有多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