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比隔壁市首富儿子来得有吸引力了。张扒皮,学校教导主任,专管纪律那个,每周一都与同学们有个约会:各类通报批评与处分。同学们可能不知道校长什么样却不会不知道她什么样。
有室友又冒出来了新的八卦。“不是说张主任是新上任正校长的堂弟媳吗?”
没错,就是这个学期新到来的校长。
“对对对,那张扒皮堂侄女就是新来正校她女儿啦。就在六班。”
“正校不是听说家里背景很深吗?”
六班……?周洲是在八班,辛泽是在七班……六班,江雨在六班呢……。
“谁?”
后来周洲想过这句谁是问的好还是不问的好,可事实上问不问她也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江雨啊。”
周洲好像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其实这并不是一件会受刺激的事情,可是那个时候的周洲只想着自己兜了一大圈。兜了一大圈什么呢?她说不明白。
“话说新来正校还没见过呢?男的女的?”室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话题不多时又转到江雨身上,室友叽叽喳喳的说着。据说是高干子弟,成绩优异……
周洲叹了一口气,江雨,我好像离你又远了一点。
“门当户对……”周洲被自己低声说出的词下了一跳,又不是处对象要什么门当户对。所以呢……她开始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
如果答案是……喜欢。那么定是与这所谓空格上的正确答案毫不相同吧。
她开始了她吃力的爱情和吃力的青春,懵懂中毫不了解的事物来到令她惶恐。
像是复习了一月,看到考试的试卷竟然毫不相似般令人不知所措。
为了得到解答而翻了错误参考答案的她,因为那些所谓‘正确答案’而更加诚惶诚恐。
在人生这窒息般吃力的考试上,周洲正在犹豫要不要填上自己‘错误’的解答。
第80章
平静的校园里突然流传出了周洲喜欢江雨的消息。
周洲惊恐着,不安着,被众人逼到了角落,她抱着头背靠栏杆站在走廊的尽头,往后一摔就是粉身碎骨。
人群中的江雨一步步的逼近了她。“你喜欢我?”
周洲摇着头。“我没有……我没有……”
“你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我没有……”周洲只能重复着这么一句话。她的身后红色的天空无尽蔓延。好像妖艳的烧尽无限罪恶的业火红莲盛开。
“你喜欢我。”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江雨还在逼近。“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我是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周洲不顾一切的大吼。整个人坠入了那无尽的红莲业火中。
她醒了,这是梦,可是周洲看着自己昏暗的房间却又明白这不是梦。
周洲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内心对于靠近江雨的渴望。这是对的吗?
如果一个女生太过在意另一个女生这是什么?是喜欢吗?那女生可以喜欢女生吗?这个是叫……同性恋?
周洲没办法否认的是她对江雨的那种感觉,可是她也无法坦然承认它。
其实没有人说对还是不对。因为在那个年代,这根本就是一种隐形的群体。周洲从小看的电视剧、听的故事、看的小说、周围的大人,他们都是异性相恋啊。她从没有听过同性之间也会相爱,她从未在任何的公共场合或是私人场合听说过这一样的事情。
这并不怪周洲,因为这是不可说的,如此庞大的群体近乎是隐形的。
邱裕在五年后写过一篇关于此的论文,她发现法律学者把这个叫做符号性灭绝。新中国成立以后,同性恋从官方话语中彻底消失了,原因自然也是不可说。并且成文法视野下的空白也造成了“制度性真空”。其法律适用也成了无源之水和无本之木,其结果就是官方可以避免承认他们的存在进而避免应对他们的权利诉求。
周洲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会接触到这些法学层面的探讨,但是无疑的,邱裕五年后嘴中所说的“在制度上真空,在文化上灭绝”所带给周洲的概念就是不知道何时灌输的这是错的,多年后周洲又接触到一种说法:“morally wrong with homosexuality”。
错错错,这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很难不觉得惶恐。听说……她已经不知道是听谁说,总之她脑海里的既有知识告诉她这好像是病。
她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她曾经看过一本书,可能是在市图书馆的某个偏僻角落。那本关于心理学的书告诉她这是病,那本书里关于同性恋的章节后排布的是恋尸癖和恋兽癖。
1995年,年方十五的周洲独自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