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筠起身,拍了拍裙摆,说:“下聘不需要我们亲自到场,是今日还是明日有什么区别呢?”
夕岚无言以对。
她总觉得自家小娘子对待这门亲事的态度过于淡然,哪有一点待嫁女子的春闺萌动之心?
张棹歌亦是如此。
这不是她们主动求来的婚事么?
不过夕岚想到自己跟青溪成亲前后的那段日子里虽忐忑、彷徨和欢喜过,但随着二人婚后聚少离多,她的心思都在帮崔筠处理大小事务上,这种心情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寡淡了。
她又怎好去说小娘子?
张棹歌被夕岚这么一提醒,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平静了,倘若窦婴在这里,一定能看出她跟崔筠是假结婚的。
料想崔筠不会隐瞒窦婴她们假结婚这件事,可万一遇到跟窦婴一样聪明的人看穿了她们结婚的真相,跑去跟崔元峰告密呢?
张棹歌回到窑场后,看到林中的手指粗细的竹子,便砍了一段,做成一个精致小巧的占风铎。
想到芥子空间里还有五个精巧的铃铛,她面无表情地将它们都加到占风铎里面去。
看着新鲜出炉的手工艺品,她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世上没有21禁的物品,只有21禁的念头。
只要心无杂念,世界将处处是河蟹。
翌日,张棹歌将占风铎送到崔筠的手上。
崔筠怔然:“这是?”
张棹歌环顾四周,用确保旁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信物。当它发出声响的时候,是风在替我传达我的思念之情。”
崔筠的心扑通直跳。
这时,张棹歌又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如何,这样就不会惹人怀疑了吧?
崔筠:“……”
第40章 相思
“小娘子, 这占风铎可要挂起来?”
清脆的叮铃声和竹节敲击的丝竹之音交织,随着朝烟的声音响起,崔筠从思绪中抽离。
她伸手从朝烟那儿接过占风铎, 又细细地看了会儿。
占风铎的做工很粗糙,但是竹子长短不一, 碰撞间发出的音色也大为不同。
竹子是中空的, 每截竹子都穿了一条丝线,丝线下都挂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铃铛。
“发出声响时,是在思念……吗?”崔筠喃喃自语。
须臾, 她交给朝烟, 说:“挂在书斋的廊下。”
“哎。”朝烟掩笑。
崔筠困惑地看着她:“你怎笑得恁开心?”
朝烟说:“小娘子最常待的地方就是书斋,将张郎君送的占风铎挂在书斋, 就是想要抬眼便能看到它吧?张郎君寄情思于此物,小娘子便睹物思人!”
崔筠:“?”
她心情复杂,却不好解释。
张棹歌赠她此信物就是为了迷惑别人,她若辩解,岂不是让张棹歌做了无用功?
可是以她的性格,不回应更显反常。
她轻嗔:“让你挂便挂,怎么恁多话?”
说着, 还恰到好处地露出三分掩饰不住的羞涩。
朝烟越发确定她家端庄矜持的小娘子就是不好意思承认。
待朝烟去挂占风铎, 崔筠倚在廊柱守了片刻,青溪与宿雨便先后出现。
青溪说:“小娘子,小的已经通知下去,凡是精通木工或有改进器具想法之人,皆可毛遂自荐, 倘若能完成小娘子交付的任务,重赏。”
崔筠说:“不错, 你办事,我越来越放心了。”
青溪面上一喜,说:“都是小娘子调+教得好。”
崔筠转头看宿雨,后者递上一封信函,说:“小娘子,是长安来的信。”
——
长安,万年县,华阳观。
静谧的屋内,案上的香炉袅袅升起一缕缕白烟,苏合香的气味弥漫。
风一吹,香气从被卷起的帘下溢了出去。
案上被镇纸压着的纸张发出了簌簌的声响。
其中一张未被镇压的纸险些被风带走,窦婴抬手将它拿住,发现是七娘一个月前写给她的书信。
信上说,张棹歌获得曹王赏识,授勋官,又挂上了军将职级。
还说,曹王为张棹歌与她说媒,崔元峰虽然试图阻拦,但二人还是顺利交换了婚书。
如此喜讯,窦婴本该及时回信予以道贺的,但下笔之时却总是被旁的事乱了心神,以至于信笺字句词不达意,颇为跳脱。
以七娘的细心敏锐必然会看出端倪。无奈之下,只能搁置回信,先处理眼下的事务。
她来华阳观教导西河县主时,恰逢薨逝三个月的昭德皇后不日便要下葬崇陵。
昭德皇后一国之母,又是西河县主的伯娘,作为晚辈和臣民,她理应表现自己的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