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二人一大早就来找她们处理家务事了。
二人的婚事是崔筠之母定下的,因此他们没有自主离婚的权利,只能来找崔筠。
崔筠让张棹歌关起门窗,对青溪和夕岚说:“眼下没有别人,你们可以如实交代了。”
真到了崔筠的面前,二人反倒不知如何开口了。
他们之所以会找到这儿来,是知道他们昨晚吵架的事瞒不住,冷处理可能会招来流言蜚语,从而造成更恶劣的影响,因此还不如来崔筠这儿坦白问题,顺便寻求解决办法。
张棹歌问:“你们要和离吗?”
二人皆不语。
青溪有些意动,但显然顾虑更多,以至于他不敢轻易开口。
夕岚则是迟疑了下。她与青溪虽说没有多少感情基础,但当了六年夫妻,总是有些情谊在的。
张棹歌淡淡地说:“不想和离过来干嘛?感情的事,旁人不便插手,只有你们自己想明白了,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崔筠说:“既然此事涉及林春,那还是把她也叫过来吧。”
青溪扭头对夕岚说:“是我对不住你,但此事错不在林春,在我。”
夕岚眼眶红红的,别过脸去:“错自然在你。”
在等林春过来的时候,青溪也将他与林春相互吸引,萌生情意的事坦白了。
如崔筠猜测的那般,青溪因与夕岚聚少离多,又无法和离,因此一直过着平淡几近乏味的夫妻生活。加上夕岚处处以公务为先,夫妻间的情话都少有,青溪正值壮年,哪里能长时间忍受这般寂寞的滋味?
这时,丧夫半载的林春走进了他的心里。
林春年长青溪两岁,虽说长年干农活,肌肤没有夕岚那么好,可她活泼大胆又会体贴人,与夕岚是两种完全相反的类型。
接触久了,二人之间就产生了情意。
但林春碍于青溪已经娶妻,而她又带着两个孩子,不能轻易越过那条界,因此最多也就是跟青溪牵牵手,说说情话,或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青溪觉得,跟林春这样的相处才像是正常的夫妻。
哪像夕岚,开口闭口就是娘子的安排、娘子的任务,还有账目、采办等事宜,跟她说话无趣极了。
他们之间不该是夫妻,而该是最纯粹的同事。
其实青溪明白林春会向他示好是为了让自己和孩子的日子能更好一些,即便如此,他也甘之如饴。
青溪的“控诉”让夕岚缄默了许久,毕竟她确实很少会考虑到青溪,比如当初崔筠在挑选去汝州负责纸行开张事项的人选时,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崔筠曾问她要不要先跟青溪商量,她觉得没必要商量,因为她以为青溪能理解她的选择。
事实上青溪能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能否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他理解夕岚的拼劲,但他无法接受在她的心里,事业比他更重要。
作为旁观者的张棹歌与崔筠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林春一头雾水地过来,在看到青溪与夕岚后,心中颇为别扭,同时也有些心虚尴尬,忍不住猜测,她跟青溪的事该不会被夕岚知道了吧?
不过就算被人知道了,她也不会因此而内疚惭愧。
内疚惭愧那是有道德的人才会产生的情绪,但在温饱和生存面前,道德和良心又值几个钱?
崔筠问起她跟青溪的事,她恬不知耻地承认了,也真心实意地向夕岚道歉,还说:“我知道我不要脸,可是十二郎没了后,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并不好过,我想找一个依靠。”
夕岚说:“娘子不是佃了几亩地给你吗?你只需交一成田租,如何不能自力更生?”
林春将一双手伸到夕岚的面前,后者定睛一看,只看到上面有厚厚的茧子和一些疤痕。
她说:“从前家里有十二郎,他很少让我干粗活累活,可十二郎没有了,那些地我只能自己翻种。冬天过后的土多硬呀,一锄头下去都敲不动。我挥着锄头,手掌起了一个又一个泡,水泡磨破后流成血,伤口还溃烂了,我想买药只能用粮食去换……两个孩子病一场就去了三分之一的积蓄,仅是几亩地,如何能养活我们娘儿仨?我就算不为自己,我总得为两个孩子的未来谋算。”
她最崩溃的时候都想找一根绳子把两个孩子挂上去,最后再自我了结了,可她的两个孩子这么乖巧听话,她又舍不得了。
夕岚沉默了。
林春也不想完全依靠青溪,所以她尽可能地干活,就像这次冬训,很多男人都笑话她自不量力,可为了那一口肉,她还是咬着牙挺过了两次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