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朝廷总算是承认阿姊在诛杀李贼这事上所付出的心血了。
不久, 窦婴的书信也到了。
她如同往常一般, 多是在话家常交代近来的读书心得,顺便写一两首诗表达对远方妹妹的思念,只略微地提及了此事,颇为荣辱不惊。
崔筠只念了几遍窦婴的诗,便立马提笔在特制的诗笺纸上写了两首唱和的诗文。
被冷落在一旁的张棹歌看那通篇透着“思念妹妹的第N天”“妹妹最近怎么样”“妹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等腻歪之意的诗, 心酸牙也酸,可气她不会作诗, 不然她可以给崔筠写情诗!
不对,崔筠都给窦婴写诗了,为什么不能给她写情诗?!
看崔筠的诗,只要会诗词鉴赏的都能看出它在说:“姐姐不在的第N天感觉好寂寞,只能天天翻看姐姐摘抄的文章,这样好像姐姐就在我的眼前。”
果然,骨科才是真的,她只是个意外。
崔筠写完诗,因暂时未想到要回的书信里还可以写什么,便搁下了笔。
这时,她才感觉身边少了点什么,抬头搜寻,原来是少了张棹歌的身影。
她好气又好笑,自己还没吃醋,这人倒是先胡乱吃醋了。她跟阿姊是亲人,是姐妹,阿姊还能取代这人的地位不成?
不知想到了什么,崔筠的笑容微敛,拿过另一张纸,再度提笔。
……
张棹歌一个人消化完那满满一大缸的醋,溜达回来时,桌面上已经摆了一封密封好的信函。
崔筠趴在窗台上,欣赏着墙角花圃处种着的迎着秋日盛放的秋菊。
“这是写了什么不能让我看的情话吗?”张棹歌瞥了那信函一眼,径直走向崔筠。
崔筠转过身,笑吟吟地看着她,被她温柔又透着一丝霸道地搂进怀中。
崔筠说:“棹歌想看可以拆。”
张棹歌撇撇嘴,私拆人家信函这种事,她干不出来。
她堵着崔筠的嘴,鼻息纠缠了一个来回,才餍足地舔了舔嘴唇:“罢了,左右你是我的了,不怕旁人抢走。”
崔筠见不得她这自大的模样,哼了哼,说:“话说得这么满?我们可是能和离的。”
张棹歌眯了眯眼,眼神颇为危险:“你若与我和离……”
崔筠的心微微一提,不由得紧张起来:“你会怎样?”
“我会远走他乡,离你远远的,然后努力忘了你,嘶——”张棹歌话没说完,肩颈的痛令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她肩颈留下一道咬痕的崔筠恶狠狠地说:“我不准。”
“只许州官放火吗?”
“这是何意?”崔筠好奇。
张棹歌:“……”
以崔筠的才识是毋庸置疑了,只能说明这个典故还未出现。
于是张棹歌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故告诉了崔筠。
“倒是有趣。”崔筠抬手揉她留下的牙印,体贴地问:“是不是很疼?”
被这么一打岔,刚才的话题算是彻底歪了,谁都没有再揪着那没有结论以及没有实际意义的拌嘴不放。
张棹歌说:“现在不疼了。”
崔筠接话:“那给阿姊的书信,棹歌亲自帮我送去如何?”
此言一出,气氛凝滞了半秒。
张棹歌讶异地看着崔筠,崔筠也抬眸对上她的目光。
半晌,张棹歌说:“你想开了。”
她的平静反叫崔筠吃惊:“你看起来并不意外。”
“我知道先前我的解释虽然叫你释怀了许多,但你终究无法做到在心底不留痕迹。直到那一晚……我知道你是真正释怀了。”
张棹歌说的是崔筠以为自己“抢”了窦婴好亲事这件事。
虽然崔筠在她的开导下解开了心结,也少了诸多顾虑,可实际上到了关键时候,总是会因为此事而感到困扰。
她能做的也不多,只能尊重崔筠,慢慢等待崔筠往前迈出这一步。
而崔筠也没叫她失望,不管是书房那忘我的一吻,还是那晚的主动相邀,都说明崔筠已经下定决心要坦诚地接纳与她的这一份感情。
崔筠凝望着张棹歌的双眸,那深褐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面容,里面的脸仿佛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浅笑。
她说:“我不想让自己后悔,也不希望阿姊替我操心为难。”
她将自己的身心都交付给张棹歌,便是要绝了窦婴知晓张棹歌的身世后为了她而令她们分开这种事情出现的可能性。
她也知道一旦自己在窦婴面前显露摇摆不定的态度,窦婴必定会认为她对张棹歌的感情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深,从而在是否要令她们分开之间为难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