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降下来后,为了节省木柴,崔筠都会来这儿沐浴。
许是她们进出这儿频繁,原本狭窄的山路也被拓宽至一米左右,乡里进山砍柴的樵夫顺着这条路发现了此处的温泉,但这里早就被崔筠买了去,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来这儿泡汤,只敢偷偷来。
崔筠每次过来都有张棹歌和朝烟、宿雨等婢女为伴,倒不担心会在泡汤的过程中被乡民闯入,泄了春光。
沐浴完,正是飞鸟投林的时分,一行人又慢悠悠地回到昭平别业去。
翌日一早,崔筠便去参加社祭了,张棹歌则依旧在床上睡懒觉。
倒不是她不稀罕凑热闹,而是上午的仪式大多枯燥乏味,还得祭拜社祭的两大神“社神”与“稷神”,感谢祂们赐予丰收,并希望来年继续保佑风调雨顺。
张棹歌睡到听见外头响起了锣鼓笙箫的声音,才懒洋洋地起床梳洗更衣出门去。
祭拜完神主后,往往会开展“赛神”的活动,具体是将神主像放在轿辇上抬着,沿着乡里大小村子游行,前后有舞龙杂耍等。
后世东南沿海地区的游神就是沿袭了这一习俗。
张棹歌找到崔筠时,后者正在和孟甲岁虚与委蛇。
张棹歌默不做声地听了一会儿,发现无非是孟甲岁知道崔筠的造纸作坊能生产出好纸后,也想来分一杯羹,并且言辞里藏着威胁,倘若崔筠不让他分一杯羹,他就会给崔筠捣乱。
造纸工序中的浸沤一般是将其放到溪水和河流里让流水冲刷掉树皮的虫卵与胶质,属于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而崔筠无法二十四小时都让人守在溪边河边,孟甲岁要想动手脚很方便。
他正是想以此拿捏崔筠。
崔筠说:“不劳孟老丈操心,正是考虑到在外浸泡树皮会影响乡民取用流水,故而我已经在作坊挖了水池,往后会在水池中干活,不影响乡民取水。”
张棹歌说过,往水里加入石灰,充分搅拌再浸沤树皮也是一样的,甚至效率还会更高一些。唯一的问题是,买石灰会增加制作成本。
但和造纸的利润相比,这点成本根本算不了什么。
孟甲岁算计不成,一张老脸拉得老长,暗骂崔筠不识好歹。
这时,张棹歌说:“孟老丈,你与其天天操心我们家里头的事,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家的窑场。上回我去捕雁,看到周围一堆破碎废弃的瓷片,看起来烧得不是很好。你天天挖昭平湖的土,又把废水与垃圾倒进湖里,哪儿来的脸怪我们影响了水质?”
第62章 买铺
在张棹歌与孟甲岁唇枪舌战时, 九百里外的长安也不太安宁,先是当初告密说郜国大长公主与禁卫将军往来密切的张相在七月病逝。
郜国大长公主的这口恶气还没出完,她跟多个男人□□的事就被人告发了, 这几个男人既有先前就被从禁卫将军贬为太子詹事的李昇,也有同为李氏宗亲的李万, 还有她的小叔子萧鼎与另一位官员。
李万与郜国大长公主的关系虽然已经出了五服, 可同为高祖皇帝的子孙,他们的关系在世人看来就是乱|伦,是朝廷律令严厉禁止的行为之一。
当初李昇被张相告发他出入公主府, 和郜国大长公主私交甚笃, 皇帝被李相一番劝解后没有迁怒太子。如今又被人捅出这等秽乱之事,便不再给郜国长公主机会, 直接召她进宫后将其软禁。又杖杀了李万,把李昇在内的另外三名“情夫”贬到岭南。
西河县主见郜国大长公主果然出事,心中忧戚之余,对窦婴也十分钦佩:“老师当真是料事如神。”
谁能想到,昔日门庭若市的郜国大长公主府会在一夕之间沦落至门可罗雀的境地?
窦婴与西河县主三个多月前去参加宴会时目睹的宾客盈门景象还历历在目,如今谁不感慨一句世事难料!
窦婴更是再次认识到帝王猜忌与无情的残酷。
郜国大长公主已经五十多岁了,她就算再怎么荒淫也不至于跟小她三十多岁的李昇眉来眼去。况且张相之前告密时, 皇帝就已经就此事征询过李相的看法, 该说已经盖棺定论,而此时重提显然是皇帝想让她的罪名加深一些。
哪怕郜国大长公主还年轻,以她寡妇的身份地位,她要养情夫何至于被怪罪呢?
根源还是出在她是太子丈母娘这重身份上。
而且她的“情夫”里,李万是宗室子弟;萧鼎出身兰陵萧氏, 背后有世家大族的势力支撑;至于李昇,他的父亲是已逝的蓟国公、东川节度使, 去年刚去世;还有一个韦恪,出身京兆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