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自己和沈辞川的那场婚姻,她献祭了些什么?
然而婚纱上身的一刹那,她又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人人都爱这条裙子。
真的该死,镜子里的自己怎么会这么美。
她不需要细细端详也该知道,因为她也是美役的一员。
精致的小脸,恰到好处的五官,头发在强光下也依旧顺滑没有毛躁,连脖与后背的皮肤都没有体毛,将将一尺九尺的腰连最小码婚纱拉到最紧还得配夹子。
她很美,不然怎么能活在镜头里。
宋清醒悟。
爱又何尝不是另一场女人的战役。
它和美丽一样蚕食、绑架你。
她突然很肯定,她仍旧爱沈辞川。
而那些有关于爱的决定让她恍惚,可她不想要被爱也这样支配。
沈辞川的车一路跟在宋清后头,有时就跟在她车屁股后,有时候又隔着几个车道。
远离市中心的别墅区,三层楼一共八个房间,住下余畅一个主人,三个住家阿姨和两个家庭医生。
宋清脱了鞋抹过柜上的消毒凝胶,就自然地接过秦姨手里的水杯。
“知道你要来,我一大早起来熬的,放了栀子,清肝败火的,这个天喝了好。”
宋清一饮而尽,“谢谢秦姨。”
秦姨从柜子里新取一只杯子,也给沈辞川倒下一杯茶,没想到他今天会来的样子,“小沈不是上个月刚来过嘛。”
宋清并不知道沈辞川私下来过多少次,余畅的朋友来访,向来是余畅从前的助理然然在打理。
宋清看向秦阿姨,“她最近怎么样?”
三个阿姨,每天给余畅翻身、擦身、按摩肌肉,随住的两个家庭医生随时监控她的体征。
余畅应该很好才对。
“没什么大事,就是前段时间我回家了一段时间,新来的阿姨不太尽心,右臀下面有块小小的褥疮。”
宋清上楼推开了门,余畅平静地躺在那里。
她知道,余畅一点也不好。
三年前,一则女演员深夜自杀的消息充斥着各大社媒的头版头条。
到底谁透露的消息,宋清也不知道,总之娱乐圈没有很高的围墙。
她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过量的镇定催眠剂。
余畅成为了植物人。
宋清并不知道那天晚上余畅是怎样想的,她是本就想这样没有痛苦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世界,还是本就靠药物维持的人是在不自觉中才吃下那么多药的。
她知道的是,余畅在跟莫谦恋爱。
而这场经纪公司老板和艺人的恋爱谈得异常的辛苦,余畅时时午夜哭泣,要么把自己喝得烂醉,要么就砸东西。
吃药的前一天,她跟莫谦在家里大吵了一架。后来没多久莫谦就有结婚的消息传来。
这是她知道的全部。
而不知道的人会怎么想。
有关女性的案子。
人们总要自觉地添上一些艳色,让这故事更为人所好。
余畅是因为想上位影视圈某高官失败,被原配处理了。
余畅是爱而不得,在豪宅内割腕一尸两命。
余畅是从高楼赤身裸体一跃而下。
人们是这样写的。
“余畅就躺在这里。既然你说你保证跟莫谦的事会有个交代,那么我们的事,我想也在那个时候才给你个交代。”宋清拉着余畅的手,话里没有任何的情绪。
沈辞川坐在影子里,恰好的光影映出他深色的瞳仁,晕着宋清看不清的雾气,“我保证。”
第23章 探班
沈辞川开车走以后,宋清才把花都从包装纸里拿出来修剪。
几只颜色刚好的佛手,跟深棕色的花器相得益彰。还有余畅喜欢的洋牡丹,这个时候正是季节,花格外的饱满水灵。
她换了只透明的高脚花瓶,摆在床头。“医生说肺部有些感染?”
秦姨点点头,“脑部也有些萎缩。”
在最初的一年,宋清始终相信余畅会醒过来。有时恰好看见她手动一动,宋清都会欣喜若狂地跑去告诉医生余畅醒了。
可是和医生一次又一次的交流下来,她好像又不再抱有希望,去接受那只是植物病人的普通反应。
从医院转到家里的那一天,她听见医生说,“其实安详地让她走多好。”
宋清没法做这个决定。
“她的家人找到了吗?”秦姨摩挲着双手,宋清抬眼就看到了她的满头白发,算一算,这也是秦姨在余畅身边的第八年。
宋清摇头,“找了朋友帮忙,说是现在已经录入了打拐基因库,但是如果她的家人没有录入,也很困难。”
宋清要帮余畅找的,是多年前带着她弟弟离家出走的亲生母亲。
可当年既然走了,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去找自己丢下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