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雪亮，角度原因反射的星光一晃而过两人的眼前，和他们在何玉安循环里看到的夜宴前一个年轻人往高处挂的东西一模一样。
先祖传承下来的宝镜，也是祭祖的礼器。哪怕在循环间位置出现变动，被赋予作用之后便不会更改它的性质。它将在不久后挂在谷场的高处，亦作为导致镜林悲剧的阵法核心之一。
再过几个时辰，等天亮再天黑，这面镜子就会像往年那样悬在高处，出了正月再取下来，存放回原来的地方，到下一个重大节日再挂上去。
可惜如今的镜林除了外来者，没有人再会去把它取下来了。
当然，现在也还没到把它挂上去的时间，自然也轮不到其他人把它拿下来。
岳初晓确定了那是阵眼之一后，就没有再动它。阵法相互关联，这个阵眼要和炼魂阵一起解开。
时间倒推一小截，比起确认刚刚自己找到的点位，岳初晓更好奇看不到灵力交织的纪开云并没有四处寻觅，是怎么发现阵眼的。
“丧服人仇视镜林，按照他把何玉安作为‘刀’的性格，阵眼应该会选择设在对他有足够意义的地方。”纪开云找到了想要的方向，“作为村子名称的来源，我想没有什么是比‘镜子’更有意味的。”
镜林大概真的没落太久了，以至于作为象征的镜子都沦落到纪开云只见过一面。
因为在跟着何玉安行动时绕了镜林好几圈，存放礼仪祭器的库房不是什么难找的目标。
岳初晓看着那面和他所见的“灵力交汇点”重合的镜子，发自内心地赞赏：“厉害。”
见微知著，得一推百，按照自己失忆前的“前辈”身份，可能会对这个年轻人感到相当欣慰吧。或许他可以从之前的身份出发，多夸几句？
岳初晓慎重地思考了一下作为“前辈”，该说点什么表示对后辈的鼓励。
“……”结论得出得很快，因为他想不到，索性闭嘴。
纪开云很有好学精神地研究时空循环阵法，完全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一次来自岳前辈的夸奖。
他正通过阵眼倒推整个阵法的结构，忽然问道：“同一个布阵人，设阵的手法都会有相似处吗？”
岳初晓尚在有限的人文认知中翻找有用的信息加深记忆以便之后交流，闻言精神一振，暗暗歇了口气：“每个人灵力不同，哪怕师从同门，布同一个阵法也会有所差别。而源于个人的印记会延伸到他们所布的阵法上，确实可以说有属于自己的相似处。”
“只是这种印记过于细微，通过刻意地变动手法，遮掩灵力，特征是可以被掩盖的。”岳初晓知道他大概发现了什么，略作犹豫后，还是说出了下一句话，“但如果能通晓世间阵法本貌，就可以据灵力溯源。”
言下之意，遮掩对他没有效果。
纪开云颔首，凭记忆用灵力重新绘制了阵法的一角。
他脸色在画完后微微苍白，语带叹息，却是如释重负地一笑：“原来如此。”
恐怕天下间只有生而知之的岳初晓才知道这个阵修诀窍，用途曾经只限于检查几个孩子有没有代做学业的情况。如今纪开云得知，却验证了一个纠缠他二十三年的猜想。
二十三年前一事中无人背叛。
第14章 破阵安灵
因为只是描着画，这一角阵法相当精确地重现了原本的模样，岳初晓仔细观察过上面的线条，转头落目至覆盖镜林的本阵上，找到了纪开云所要对应的那个地方。
波动并无特别，在灵力交缠的阵法中不承担重要的作用，乍一看与其他千百个部分无甚区别。
然而在岳初晓眼中，数条灵线忠诚地跟随了设阵者的习惯，又因设阵者并没有对自己的手法加以任何掩饰，于是那细小的“个人特色”一览无遗。
灵线利落，毫不累赘，经过这里时弧度偏移一毫，几番重合交叠，构成了一只活人眼眸的形状，似笑非笑，与看见它的所有人对视。
纪开云见过这只眼睛一次，在二十三年前。
之后纪开云没有说在这只眼睛上他有什么发现，岳初晓也没有过问，只是多看了那眼睛一会，将它的形状完全记住。
沉默短暂，很快就被打破。
“存在两个‘何玉安’，幻境中的，和附着在上面的本体。炼魂阵依赖何玉安杀死亲友的痛苦执念，要想解阵可以叠加一个幻境，让本体脱离执念。只是需要引走负责守护循环的幻型，才能让本体出现。”岳初晓构想了一个计划，“然后在循环更替的节点同时破除三阵，应该能带出何玉安。”
纪开云早已顺手挥散灵力绘作的图形，只是现在看到的“眼睛”与过往看到的重合，视野边角也渲上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