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傻他也知道,要是顺着太子刚才的话说,他今晚就得撞柱!
不能动摇,绝对不能。
“你确定?不改了?”
谢德明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改!不改!”
“那就记住你今晚的话。”
傅成今冷眼扫过宛如烂泥一滩的谢德明。
若非他是谢意适的生父……
“是!是!”谢德明连连磕头以示真心,浑然不知自己方才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傅成今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等那道光远去,谢德明才哆哆嗦嗦站起来。
他悔啊,怎么就没告假,怎么就来了宫里,怎么就好死不死出来吹风呢!
窸窣。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声响,谢德明此时已是惊弓之鸟 ,当即大叫:“谁?!谁在那里?!”
两息后,一个被官服包裹依然显得十分魁梧的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谢德明:“……柳大人?”
“呵呵。”柳太尉笑着走近,关切地看着他,“谢国公,你还好吧,脸怎么这么白?”
谢德明心想这里这么暗你能看见我脸白?分明是听到了什么!
“还好,还好。”谢德明不欲与他虚与委蛇,绕过他就要离开,“我得回去了,在外头待得有点儿冷了。”
柳太尉却诶了一声,抓住他不让走,“我还有事儿想问你呢,别着急啊。”
谢德明挣脱不开,在心里怒道一声莽夫,到底不敢跟皇帝面前的红人翻脸,忍气吞声道:“柳大人有何贵干?”
柳太尉又是呵呵笑了两声,道:“我是粗人,不会绕弯子,就直接问了。你家大姑娘可有许人,我的长子今年二十有二,打仗耽误了两年,如今正想娶媳妇儿,要不安排两个孩子相看相看?”
这谢德明就不能忍了,用尽全身力气甩掉他的胳膊,呸了一声:“谁要跟你当亲家,我女儿可是要嫁给——”
万幸刚才那一出给他整得谨慎了些,话到嘴边收住了。
“总之你死了那条心吧。”
谢德明跳着脚走了,柳太尉没再拦他,目送他离开,面上憨厚褪去,只余深沉。
羽儿竟不是浑说的,太子真的想娶谢家的姑娘而非他柳袁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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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过戌正便结束了,皇帝带领众臣子前往摘星台赏烟花。
登顶后,皇帝感慨完岁岁年年人相似,一扭头,发现太子不知何时不见了,只对上王公公一张讪笑的大脸。
笑容僵在脸上,皇帝往边上走了两步,和大臣们拉开距离后喝问:“太子呢?”
王公公笑得讨喜,“回皇上,殿下身上的伤还没好,一日忙碌下来实在难以支撑,想着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就……先回去休息了。”
皇帝听完,孤零零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半晌才挥手让王公公退下,自己回到臣子中间。
“众位爱卿,如此良辰美景,不如赋诗几首,好好给这年收个尾……”
王公公偷瞄着君臣即兴吟诗作赋的画面,听着远方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放心地隐没在摘星台下。
宫外,繁华街道之上。
人潮汹涌,谢意适和两个丫鬟被几个家丁护在中间,小心地朝前走着。
“姑娘,这么多人,我们走得又慢,恐怕是到不了柳姑娘所在的朱雀桥,最多也就能到朱雀桥前面的小石桥。”春归一边避让行人一边道。
朱雀桥位于城南地势最高处,穿过皇城的祝岩河从朱雀桥下淌过,再从城北的玄武桥下出去,通过地下穿出皇城。
而小石桥,则介于朱雀桥与玄武桥之间,架于祝岩河分叉中的一道小河上,桥窄,简陋,因此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算了。”谢意适放弃。
不急这一时了。
她不再执着地往人流最多处走,周围一下子就显得不那么拥挤了。
“我们自己玩儿吧。”谢意适在一个卖花灯的小摊前站定,挑了一盏兔子灯和一盏莲花灯,分别送给了春归和新绿。
春归在新绿嘲笑的目光中不太自在地接过了兔子灯,等新绿和谢意适走到前面,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蹦蹦跳跳起来。
拥挤的人群让冬夜不再寒冷,红的黄的粉色的紫的灯笼五光十色,将繁华街景照得一片朦胧暧昧。
谢意适经过一个首饰摊前,随手拿了一根坠了长流苏的赤金簪子插入发髻之中,转头问春归二人:“好看吗?”
她微微歪着脑袋,巧笑倩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