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无措。”
骆酩之在他身边坐下:“为什么?”
“难过,茫然,觉得未来不可预测。”程阮低下头,“其实我很羡慕你,遇到任何事总是波澜不惊,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没有你不能处理的事。”
“你说,如果我像你一样强大,会不会……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骆酩之眉头一挑,被程阮夸强大,倒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但他并不希望是在这个时候。
骆酩之伸出手,本想搂住程阮,但还是改成了拍他后背。
“你想多了。”
“我并不是什么无坚不摧的人。”骆酩之解释,“程阮,你已经很坚强了。”
“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甚至不如你那么冷静。”
“那时……”
这是骆酩之第一次对别人讲起自己的往事。
对他来说,那些事倒不是难以启齿,只是没有必要。他不相信别人,也不屑于向他们揭露自己的伤口。
每一棵树不是生下来就结出同样的果实,人也如此,不是每个人都会踏上同样的道路、成为同样的人。
如果历经他遭受过的经历会变成像他这样的人,那他情愿程阮没有经历过。
他现在也不这么打算,即使非要卷入漩涡,他也会挡在程阮前面。
“我那时,每天都想复仇,做梦都是想的怎么反击他们。”骆酩之平静地讲述着,“不管碰多少壁、遇到什么麻烦,我都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赢。”
“我的眼中只剩下了复仇,一路爬上来,直到终于得偿所愿,而骆贞的父亲为了救我而死。”
“我告诫自己这就是你的代价,于是给了骆贞祖父母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巨款,骆贞可以余生都衣食无忧。”
“但当我望进骆贞的眼神,听见她问爸爸在哪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无法回头了。”
“或许我并非没有感情,只是和你一样害怕失去,甚至都不敢承认。”
“不要无措,程阮。”骆酩之起身和他对视,“未来无可估量,你就是一切的掌控者,只管去做你想做的。”
程阮怔怔地望着骆酩之,恍然间获得了一种更为持久的力量。
来自骆酩之的支持。
但骆酩之的手怎么又搭在了他的腰间和腿间呢?
程阮在骆酩之的怀里扑棱:“骆酩之你干什么!”
骆酩之面不改色:“吃饭。”
·
程阮很少和骆酩之一起在家吃晚饭。
无他,只是他们平时都太忙了,不是饭局就是有约,在家的时间都寥寥无几。
所以程阮当时纵使百般不愿,还是顺了老爷子的意搬进了骆酩之的家里。
他知道跟骆酩之待不了多久。
但现在……
程阮看向给自己盛骨头汤的骆酩之,暗自猜想他多久会表态。
倒也不是不舍,但好歹也得给他一个心理准备期吧?
骆酩之望向盯着他出神程阮:“需要我喂你吗?”
程阮迟钝地摇头,脑中还在脑补和程锦的大战。
见他心不在焉,骆酩之干脆拉开程阮旁边的餐椅,端起他的碗,又拿起汤匙盛了一小碗汤。
程阮被吓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他腿受伤了,又不是手受伤。
骆酩之的语气不容置喙:“张嘴。”
程阮听话地张开了嘴。
“味道不错。”程阮由衷感叹。
骆酩之语气不算冷淡地嗯了一声,继续给程阮喂汤。
身边有人候着,程阮难免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推了推骆酩之:“那个,你也去吃饭吧,我自己可以。”
骆酩之坚持要把他喂完。
程阮感觉都快抬不起头来,迎着头皮吃完饭,趁骆酩之进房间,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见厨师敢看又不敢看地盯着自己,程阮决定主动友好地缓解尴尬:“周叔,你煲汤的手艺不错啊。”
周叔面露讶色,万万不敢受程阮的夸赞:“您说笑了,这汤是骆先生亲自煲的。”
“哈?”
程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骆酩之,煲汤?
给他?
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等骆酩之从卧室出来,程阮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只假装没发现煲汤的幕后主厨。
骆酩之边走过来边说:“刚刚跟你的主治医师通了电话,他交代了一些康复的事宜,要推着你出去走走吗?”
程阮:“我坐在轮椅上也算走吗?”
如果可以的话当他没问。
骆酩之:“当然。”
程阮:“当我没问。”
·
“漫步”在偌大的别墅后花园,程阮盯着骆酩之的身影,又想起了以往和老爷子在程家老宅花园的时候。
“后天就是老爷子的葬礼了。”
骆酩之推着程阮走过一片长势甚好的花圃:“一切都已经打理好,明天章离把明细给你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