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看着她的侧颜, 温声道:“殿下放心。”
她看着屏风后轻轻颤动的身影,默了几息, 迈出了正堂的坎。
她有意将这些话说给孤启听。
他是个有主见的儿郎, 尤其在自己的小事上格外有主见。
郁云霁不知他为何会不告而别,他似乎早就有些不对劲了, 总喜欢靠在她的颈窝里小声啜泣,可每当她提起此事,孤启又会将眼泪蹭干,对此避而不答。
罢了,怎样都好,至少如今他在国公府,她知晓他的下落,孤启在云梦泽这里,她很放心。
就当,是他这些时日压力过大,想要换个地方舒缓一下。
正堂的声音渐渐远去,孤启像是再也没有了力气一般,贴着屏风跌落在地:“……殿下。”
小腹内的感觉愈发剧烈,孤启掩着唇偏头干呕着,眸中被水意充斥。
他的胃本身就不大好,如今又因着有孕,多月不曾好生吃过饭了,如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下胃正痉挛,他却什么都吐不出,只能大滴大滴的落着泪。
可比起心口的痛,这些都算不得什么的。
“……你,”云梦泽复杂的看着眼前人,“你有孕了?”
孤启低低的喘.息着,抬眸看向他。
饶是云梦泽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此刻对上他这幅模样,也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
孤启有孕了,既然有孕,又为何不安安静静在王府养胎,反倒到处乱跑,甚至要逃离菡王府。
“殿下对此一无所知吗?”云梦泽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眸。
孤启缄口不言,那双凤眸中的水意朦朦胧胧,原本嚣张跋扈人人畏惧的疯子竟也能这么可怜。
郁云霁一定不知晓的,云梦泽几乎断定此事。
她若是知晓,谁家的女娘会任由揣着崽的夫郎到处乱跑,只怕此刻已然将人带了回去,可她方才那般说,只怕是要由着孤启来了。
云梦泽兀自叹了口气:“以荷,今夜吩咐小厨房做些清淡养胃的膳食。”
就当是他亏欠郁云霁的。
云梦泽将他扶起,想起了一月前的那日。
郁云霁倒台的消息错不及防,女皇的行为无异于默认了此事,京城一瞬间风云变幻,郁云霁几乎不可能逆风翻盘。
他是心悦郁云霁,但他心悦的是那个游刃有余,不论在何等境况都能谈笑风生,为心爱的儿郎架起一片无虞境地的女娘,那才是他心悦的郁云霁,唯有这样的女娘才能匹配上定国公府的长子。
郁云霁派人递信时,他就在正堂。
倘若他只是云梦泽,他定然会不顾一切的去冲向他心悦的女娘,但他不是,他不仅仅是云梦泽,他还是定国公府的长子,身上肩负着世家大族儿郎的使命。
幸而,幸而郁云霁还是郁云霁。
但他会永远为着当初所做之事羞愧,他不能站在郁云霁的身边。
“既然有了身孕,就莫要折腾了,”云梦泽稳了稳心神,淡然开口道,“想来,你是不想让殿下知晓此事,我虽不知晓原因,但既然你不愿,便先安心留在府上养胎,你如今的状态看上去可不大好。”
孤启:“我不会叨扰那般久的……”
似乎早已是料想到了他会拒绝,云梦泽继续道:“你不知晓吗,儿郎独自孕育女嗣可并不容易,你这般羸弱,还揣着女嗣,还能去哪里,国公府不会透露你的行踪,在此安心养胎是最好的选择。”
孤启没有回答。
他当然知晓云梦泽说得对,他的身子,他自己知晓的。
原本他的身子方养好了一些,便又怀上了女嗣,这些本就超出了他的负荷,太医早就同他说过,他的身子不易有孕,更不宜过早诞下女嗣。
方才郁云霁离开之时,他便察觉到小腹的异样与剧烈,这样下去怕是不妙。
云梦泽说的很对,倘若他一意孤行,他怕是不一定能保不住这个孩子。
留在国公府,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我会为你保密的。”云梦泽道。
孤启神色有一瞬间的动摇,他眸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云梦泽:“你为何帮我?”
“王夫说笑了,你如今怀着殿下的女嗣,怎能出差错,若是在我这里养好了身子,将来提及此事,殿下可少不了我的嘉赏。”云梦泽勾起一丝笑意,道。
孤启别扭地扭过了头,随后道:“……会如你所愿的。”
他一定会为殿下诞下这个孩子的。
——
半月的时间,朝局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原本的郁枝鸢党如今所剩无几,分崩离析的党羽渐渐归顺,其中还包含部分保持中立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