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曾见溪洄这幅模样。
溪洄寻常寡言,鲜少透露自己的心思与情绪。
他像是要接着今日的酒劲一吐为快,郁云霁也不曾打断,就这般静静的听着。
“好累,”溪洄望着天边的圆月,轻声道,“我曾不止一次的想逃离这个地方,这四角四方的笼子,想同殿下那般恣意,也有想过,殿下什么时候能将我带走……”
湖边有游鱼戏水,将原本平静的湖面激起几朵水花。
水花飞溅的声音衬的此处格外静谧。
“可这样的心思,如何能说出口呢,我是溪洄,是众人眼中不苟言笑的太师,若是既如此,我便当严于律己,否则怎能算是他们眼中的仙人。”溪洄微微摇头,“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可朝堂动荡,唯有殿下能护我周全。”
“这样的心思却不能宣泄于口的,你说,我的心思若是被殿下知晓,她会怎样看待我,”溪洄的眸光越来越发散,他像是撑不下去,快要昏睡过去了,此刻显然是将他当做了另外一个人,“她会生气的,我同殿下只是师生,师生之间如何能有这等心思。”
“什么心思,你不过是想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郁云霁温声道。
溪洄面上错愕了一瞬,随即怔怔的望着她。
郁云霁将面前的小几推开,认真道:“我不认为你有错,任谁再这样压抑的地方生活,也会想要生出逃离的心思。”
溪洄久居高位,又被百姓捧得极高,可高处不胜寒,时间久了他难免会乏累,而百姓对他的期望值太高,溪洄便不敢松懈,数十年如一日的如此。
“你居然会这么想吗,”溪洄喃喃道,“若是殿下也这么想便好了。”
她不认为他的心思卑劣,甚至还认为他做得对。
溪洄难得有些无所适从。
怎么会有人这般想,他身为太师,食万民俸禄,便要对得起百姓与江山社稷,他生出逃离的想法,怎么会对呢。
可他不仅错在此,还对殿下生了别样的心思。
这样的心思难道也没错吗?
溪洄扬起水眸,还想发问,可他望着眼前的面孔愈发熟悉。
很熟,像是,在梦里见过。
但眼前有些朦胧与重影,他亦是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溪洄便缓缓睁大了眼眸,不由地想要靠近一些,想要看清楚眼前人究竟是谁。
他随手拿起一盅酒,贴在唇瓣上饮下。
“诶。”郁云霁制止的话重新吞了回去。
柔软的唇瓣如同捣碎的花泥,酒液为软唇覆了层水光,看起来格外好尝。
冰冷坚硬的酒盅按压在软唇上,软唇毫无招架之力,在杯沿的按压下露出了其里的贝齿。
这酒盅是她喝过的。
而溪洄此刻丝毫不在意白日里的什么体统,什么规矩。
杯沿上还有她方才留下的酒渍,却被溪洄再次覆盖,这个想法对于大闹的冲击是极大的。
当然,并没有眼前的景象冲击更大一些。
眼前清冷的俊脸放大,溪洄漆眸一点,水意朦胧的望着她:“你身上的香味很熟悉,和她很像……”
说着,像是为了探究这股熟悉的清甜香气般,溪洄朝她倾身而来。
他的俊脸轻轻擦过她的脸侧,最终停留在那处,细细嗅着她脖颈处的香气。
这是个极其危险的动作。
沉香混合了淡淡的桂花酒香,将她整个人围住,郁云霁也好似随着香气的到来而定在了原地。
溪洄轻轻嗅着的声音传到耳畔,随后,耳垂上好似有什么温软的东西擦过。
郁云霁微微睁大了眼眸,不待她制止溪洄的动作,他却因着太过前倾没有稳住身形,整个人朝着她栽了来,双肩被他按紧,沉香袭来。
白衣与水红纠缠着,衣袂翩飞。
溪洄双手按在她的肩侧,将她整个人按倒在地。
墨发垂地相融,从她的脸侧划落,为亭廊内扑铺上了一层墨色银河。
黑发蜿蜒在地,在皎皎月光的照映下散发着光泽,墨发衣袂的交融却有些暧昧了,圆月也羞得躲进匀称,却还自欺欺人的露着头偷偷瞧着。
“你……”郁云霁惊讶的看着眼前人,一时间不知晓该说些什么。
溪洄望着她的唇,轻声道:“你的味道,真的同她很像,只不过她身上是没有酒气的。”
他还欲俯身再闻,却被郁云霁及时翻身压在身下,这才制止了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