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云霁她,在情事上像是一窍不通。
这样的人,却太过优秀,太过耀眼了,引得一众儿郎来同他争抢。
身上的茶渍泛了冷,湿漉漉的贴在腿上很不舒服,孤启掐了掐掌心,接过侍人递来的换洗衣物,后入殿内更衣。
“这么多人争抢你,斯玉该如何做,才能在一众儿郎当中脱颖而出呢……”云梦泽望着天边的圆月,呢喃道。
宴席这边终散场。
但尉迟莲霜不相信女皇的说辞,大有不见她将溪洄娶回府,便不肯罢休的架势。
如今众世家在场,自然知晓此事,此番想来不好收场了。
可她知晓,若非得知溪洄的意思,女皇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郁云霁抬眸对上一旁握着玉戒的溪洄,道:“太师意下如何?”
她心中有自己的猜想,却还是想要问问溪洄究竟是怎么想的。
“殿下有七巧玲珑心,想来已经猜想到了,如何还要来再问我一遍。”溪洄绷直了唇角,敛眸轻声道。
“纵使我有七巧玲珑心,也猜不透仙人的心思。”郁云霁道。
溪洄抬眼望着她,他长而直的睫颤了颤:“殿下,是不是生我气了?”
“溪洄早在殿下提起此事时考虑过,后来陛下曾提及,溪洄亦不曾拒绝,是溪洄没有早点定下心思并告知殿下,殿下若是因此生气了,溪洄道歉。”溪洄垂着长睫,往日的仙人此刻竟垂首向她道歉。
郁云霁没有回答,她看着眼前垂着首的人,许久才道:“今夜没有喝尽兴,不若溪太师来与我共饮。”
“好。”溪洄应声。
明月长亭下,郁云霁斟了一盅甜酒,遥望对岸。
孤启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由云梦泽陪着去逛了,想来他此刻正是因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伤神。
他心思敏感,此刻由云梦泽陪着转转散散心也好。
“……殿下,”溪洄顿了顿,为自己斟上一盅酒出言唤她,“溪洄说话算话,先前答应了不会让殿下为难,倘若殿下觉得此事为难,溪洄亦可入道观。”
“我没有这个意思。”郁云霁收回眸光,望着杯中的明月,“你大可以告诉我的,我也好有个准备,事已至此,若是你入了道馆,才会沦为笑柄,我怎能看着你如此?”
溪洄望着她:“殿下。”
郁云霁没再言语,只朝他仰起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她也不知晓自己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倒也不是不愿帮溪洄,可她帮是一回事,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如今看来,此事不好收场了。
溪洄垂着眼睫,犹豫了一瞬,也随之一饮而尽。
只是他喝得过于猛了,酒液入喉,便猛烈地呛咳起来。
“你没事吧。”郁云霁望着他。
溪洄再抬眸时,那双往日清冷沉寂的眼眸也染了水意,眼尾的微红平白的给仙人增了媚。
郁云霁蹙了蹙眉。
难怪宴席上他不曾饮酒,原来溪洄才是宴席上不胜酒力的那个,可她方才邀他一同饮酒,他竟欣然应允。
“殿下觉得我卑劣吗?”溪洄以指腹将唇上的酒渍擦干。
饶是醉成这般模样,他仍记得一丝不苟。
他像是自问自答,没等郁云霁开口,溪洄轻笑一声:“我总说着不愿为殿下添麻烦,可却还是这般做了,殿下怨我也好,恨我也好,终究是我……”
“我没有怨你,也不会恨你,我只是在气,气自己为何得不到你的信任,让你有什么想法却不愿同我说。”郁云霁打断他的话,她撑着脸侧道,“溪洄,你们男子真的好难懂。”
譬如孤启就是这般。
她已然将话说到这等底部,溪洄兴许冷惯了,不愿将心思透露给旁人。
可孤启不同。
他好似希望自己能多陪陪他,可真当她去陪时,孤启反倒又会将她往外推。
男子的心思好难猜。
“我们吗?”溪洄垂眸轻轻笑着,可唇角的苦意再也盖不住,“殿下,你知晓吗,那日停桐同你看纸鸢,那一瞬,停桐羡慕极了殿下。”
“殿下是自由的,同寻常女娘不同,”溪洄摩挲着杯沿,“旁人都说太师如何,可与我相比,分明殿下才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你的出现改变了许多,也改变了我。”
“那时候我就在想,或许我可以出宫,或许我可以向殿下一样,”溪洄叹了口气,又勾起了唇角,故作轻松似的道,“但我是溪洄,是太师溪洄,我注定是要在皇宫中度过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