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收回手,看不得杨潮青惊喜的目光,他扯了扯衬衫领口,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恰好看到地上的散射枪,便指道:“那是你做的?”
杨潮青随意道:“是啊,改的不好,散射准头不行,不惯用,我就只好提高伤害范围来增加命中率了,不过那子弹的结构不适合这么改。”
“你知道这些?”那人看向他,对此将信将疑。
“怎么,不信?”杨潮青把枪捡起来,拿在手上,正对着他,“要不你亲自试试?对了,我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你呢?”
“没什么,只是惊讶于你的技术,”那人已然换好了行装,从台上下来,皎如玉树临风前,“你相信缘分吗?先不急着激我,我跟着你,这条命,我让你随时取,我无处可去了。”
杨潮青笑道,放下散射枪:“我一次见这种报恩方式,我且问你,‘重启计划’你是否参与过?”
“?……那是什么?”
“可知西洲?”
“不知。”
杨潮青还想问下去来着,然而听到这两个回答之时心就已凉了一半:“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这样,我名杨潮青,前往钱塘江去,”他走到那人面前,把其中一把枪给他,“缘分此时尽,万般不由人……记得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我与你一起,”那人拉住他,“暂时,我没有需要做的事,我不知道我将去何处,让我跟着你。”
杨潮青挣开他的手,莫名觉得此人脑子有问题,于是神情复杂地看向他,想到自己耽搁这么久就为了救一个像他这样的傻子,简直心酸又好笑,他甚至还费一倍的力为他组装了散射枪,又想到他还是个机械完全体,他心里渐渐不平衡起来。
“你……”他欲言又止,再一看此人,一人也是一人,加之有个机械完全体在身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正色道,“你确定?”
“是。”
杨潮青挑挑眉同意了此事,然后兴致不高地离开了监测塔,塔外的周边环境一如既往的凋零墓场,沙砾漫天,风声萧萧,半卷尘地半卷灰似的荒凉。
西洲给大陆定义为“无人之地”,因其板块运动而改变了不少的地貌,已经看不出多少原来的样子,可这还是中华民族的神州,大地经脉之处,流淌着的皆是千年以来中华子女的滚烫的热血,埋的都是先人的英魂与忠烈。
杨潮青有情怀在,却也甚感之无力。
“你有来过这儿吗?”
“有,江浙地域,很久了……二十四年前罢,曾是现构世界理论的试点,那个时候的现构世界,时间大约是在一九三七年,烽火钱塘江。”
杨潮青缄默无言,看向他,他似在思索着什么事,不久莞尔朝他道:“昔日魂火销英烈,今朝且看钱塘江,不怪试点选的时间不好,只是我们无法改变历史。”
“不一定罢。”
杨潮青心生无力感,对他无话了,现构世界理论从广义层面讲,就是跨四维技术的极限运用,当初三零三二年在钱塘江进行测试,现构世界的时间则在一九三七年,总共跨时空维度一零九五年之久,加上技术不太先进,人类始终无法破除现实的桎梏,也因此搁置了现构世界理论的发展进程,然而或许在未来,这能成为更改历史的契机也说不定。
“空话,走了!”他朝那人挥手。
在海舟上杨潮青再次问了那人的名姓,无名无姓之人总以“你”相称未免太拗口,他没得到回答,思来索去便道:“家人可在?”
“……不在,不然,你给我说个?”
杨潮青一时苦笑:“我既不是你至亲,与你还未曾深交,当真?”
“人世间多的是泛泛之交,称呼罢了。”
杨潮青没说什么,望了他一眼:“陈松清?”
“陈松清”抬眸,有些茫然:“?”
掺了私心的杨潮青觉得尴尬,忙道:“莫名想到一篇文章而已,彼人无二,若松柏清凛而立。”
“我当你在夸我了,我可记得,江浙也有陈姓的英主。”
杨潮青蓦然怔住,随即想起来了,笑道:“有些久远,南朝陈武帝。”
陈松清轻轻“嗯”了声,往后一倒,后背贴着座椅,又道:“你先前所说的西洲是何处?”
“异物质战争你知道?”杨潮青见他点了点头,“西洲是那个时候还未丧失意识的人类建造的,如今是他们的避难所。”
“重启计划又是什么?”
“西洲计划的前身,我母亲就是在此执行任务时失踪的,你既为机械完全体,难道从来没有人告诉你完全体的重要性吗?”杨潮青一个急刹,顿时让陈松清清醒不少,“到了,先下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