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借此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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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之夜,人们褪去伪装,皆是真性情与真情意,深夜的心跳仿佛与月光一起跳动,从心室出发,喷涌而出的力竭力将血液送往全身,抵达人们的唇齿、四肢。
耶律沙、杨潮青和陈松清三人来到四层,这层灯光轻柔,浅褐色氛围,即使楼层中空,仅设外走道,却半分压抑感没有,走道则挂了许多名画复刻品。
《日出·印象》、《星月夜》、《撑阳伞的女人》、《戴着珍珠耳环的女孩》、《格尔尼卡》、《洛神赋图》、《千里江山图》、《清明上河图》,杨潮青认出了大部分,有些他知道是真品,有些则是极其明显的赝品,然后他看到周楠正与一人交流着。
“周哥,”耶律沙走去周楠身边,再朝那人道,“普路托先生。”
杨潮青和陈松清也一起致意,然后周楠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杨潮青会来到这儿。
“你好啊,我是罗埃蒙·普路托,也是他的朋友。”
杨潮青感到他身上有些熟悉的气息,却很不妙:“杨潮青,这位是陈松清,我的同行者。”
普路托和他之间,尴尬的气氛仿佛隔绝出一道墙,周楠见状,勉强缓和气氛说:“潮青,四处地方去了?”
“这不是才来斯里兰卡么,”杨潮青摆摆手,“西藏现在被西洲封锁了。”
“这样么,往后有何打算,不如一起去冶铁之家?”
杨潮青本身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碍于那七百六十八亿人民币,他实在恨得牙痒,一走了之就是前功尽弃,不请自来就是死皮赖脸,他已经纠结很久了,现如今普路托应是阿瑞斯的弟弟,或许拜托去吹一会儿耳边风大概没什么问题。
“恐怕……阿瑞斯并不会携我,”杨潮青小声说,“他大概看我就像七百六十八亿……”
耶律沙和周楠有些紧张,看样子被吓了很大一跳:“你说什么?”
杨潮青只得赔笑:“让你们见笑了。”
“原来兄长昨日说,有一人不远千里来缓解我们的资金问题,说的是你?”普路托道。
“误会,误会,”杨潮青解释,“不是你们想那样。”
“兄长不会无故要挟人,你莫不是想和他做交易?”普路托问。
“他是你哥哥?”
“不错,我了解他,他不会做强买强卖的事,”普路托肯定道,继而问,“你们是想去西雅图么?”
杨潮青知道商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说了:“可是我们现在物资紧缺,倘若你的兄长即刻下逐客令,我们就无处去了。”
耶律沙拽紧周楠的手臂,似乎是想说什么,看杨潮青这胡言乱语的说法,普路托如若真能上当就可以怀疑智商了。
“你们多虑了,兄长不会轻易下逐客令,既然你们也去西雅图,还不如一起,他不会拒绝的,何况狂欢夜会在即,人多才热闹。”普路托格外爽快地应了,没拆穿这拙劣的谎言,毕竟隔壁空中之城就有一座监测塔,实地距离也不过一百四二十千米,而且就算物资缺少,利用海舟也不至于挺不到那时候。
“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杨潮青如愿以偿,往陈松清那儿看了看,见他没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后来普路托与先前随行他们的人说了些话,很快就离开了。
周楠松了口气,旋即找杨潮青到一旁说事:“你究竟知道什么了?”
杨潮青莫名其妙,方才耶律沙这样,现在眼前人也这样:“人类殖民计划,是西洲和你在办?”
周楠:“……”
周楠心下防备解除,回归正常状态:“……耶律沙告诉你了?他还小,钱塘江一战后,西洲生物工程队找上我,邀请我加入人类殖民计划,还未答应,他们就给了我一份实验资料,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人外育种,都是这些年南海研究基地培育的,殷池如今被他视作手足兄弟,就像收养小动物一样,既是少年玩性,我就随他去了,可我们无法这样看,这个神秘基地实在有必要去一次,毕竟它与西洲有牵扯,如果不是你姐姐,他们想拉拢我,就应该借用你姐姐的名义,反之则不会,所以我不排除那儿其实是你姐姐所领导的一方势力。”
“姐姐不会做这种事,我相信她,人类还没脆弱到必须借助殖民才可以生存下去,”杨潮青完全否决了他的猜测,“合作该有的基本信任必须要有。”
周楠知道骨肉血亲之间不会轻易产生缝隙,所以他才是被排除在外的第三者,达成目以前,他本以为杨潮青会客观地看,孰料却是他低估了血脉的绝对牵连性。
“普天之下非鱼肉皆为刀殂,你如何保证一个人不会一步错步步错,任何人都有犯错的可能性,你不例外,你姐姐也不例外,她既然不怀疑你,就不会让俞求是去封锁西藏!”周楠满腔气愤尽数倾泻而出,他松开杨潮青衣领,各人立场不同,互不干涉即为合作,信任不过是因为弱小,才会去给予对方而换取踏实的一种手段,说到底,人与人之间,信任从来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