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青忽然感到自己的CPU仿佛是炸了,一刹那间的思维风暴席卷了他所有往日认知:“我……我知道病毒是什么了!那什么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杨潮青激动地抱住他,止不住地颤抖:“好兄弟,我真是……真是,我,我……真是快忍不住爱上自己了!”
陈松清:“……”
“啊,你们在干什么?”
杨潮青闻声,一看是耶律沙,有些懵,反应过来后还有些心虚,而后被陈松清提到一边。
“你们怎么在……”耶律沙身穿夜行服,孤身一人,诧异不过一秒,恍然大悟,“坎苏说的人原来是你们啊。”
“你不也在吗?”杨潮青问。
耶律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没继续说话,而是走到水池旁,将手放入水中,捧起的水从指缝中流失,冰冷的触感令他从恍惚中感受到真实。
杨潮青疑惑着,想问他周楠在何处,却见水池中忽地绽开了水花,水中物一手握住耶律沙的手腕,似水般流动的头发在水池边缘铺展开一副有模有样的水墨丹青画,殷池将耶律沙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一侧,仿若在忧伤地吟唱着咏叹调。
“你们听到了些风声,是吗?”耶律沙语气怜惜地问,不知是对殷池还是其他。
“什么?”杨潮青察觉出他与往日不同,所以心有警惕,毕竟难说宣栖、宣众他们不在暗处。
“……西洲的生物研究工程队在你们离开后,他们找到周哥,请求我们分享大陆的生物信息,并规劝我们一起为人类殖民及基因改造而作努力,后来,我才知道它所诞生的地方,竟是一座位于南海海底的实验基地,”耶律沙温和地回应着殷池的一切动作,“殷池则是其中培育出的较为完整的一个。”
“南海实验基地?”杨潮青知道殷池的来源就在南海,可大陆为实验而建造的建筑他不应该没听说过。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吗?”
“为什么?”
“宣栖和宣众就是从那儿出来的,西洲很久以前就拟定了人类殖民计划,他们认为人外育种就是极其珍贵的生育资源,除去殷池,他们还培育了百数以上的人外育种,西洲所谓明令禁止,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肮脏事而已。”耶律沙语气怒不可遏,动作却仍然轻柔。
杨潮青:“……”
“世上很多时刻,都在发生着很多事,人类一念之差,就可翻天覆地,他们所行众生道,却不甘庸碌为池中之物,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极限,将人世折射成千千万万的众生之相,他们到底是想将人类藏于粟中,还是让人类就此绝亡,”耶律沙忽然化桀恶为恳切,“杨潮青,我们应该怎么办,地球绝不可以沦为殖民地,我们不可以将地球交给他们。”
“周楠在哪里?”杨潮青蹙眉,耶律沙转变太大,所以对他所说的话呈怀疑态度。
耶律沙起身,殷池再次潜入水中,没掀起半分波澜。
“看来人类殖民计划,你几乎半分不知,”耶律沙道,“那你们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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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青天有月来几时(四)
杨潮青不是不知,在先前看到秦昭之时,他大概就往这方向想了,西洲也不是没召开过有关于人类殖民计划的会议,当时,殖民地选在何处、以什么方式、是否建立一个新社会制度等等都是难题,一段时间过后,殖民处的人是否会诞生二心,这就牵扯到了往后或许会发生的夺权大事,以及未来某一天,物质湮灭浪潮真正到来,人类是否有与之对抗的能力。
创造人类无比容易,人心欲望也无穷大,人间极不可控之物,就是诞出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的人类意识,杨潮青也想不清,现构世界理论提出来的“他们”,为何想将这不可控之物束缚在虚拟之中。
人类殖民计划建立在现构世界失败的立场上,如何延续文明,这是文明演绎进程永恒的课题,更何况实验还没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这些少数人没有可以为了未来而牺牲他人当下的权利,现在都无法拯救,谈未来的就是空想,殖民于人类而言,无非与未来负隅顽抗、抵死挣扎。
如今杨潮青也想明白了“影病毒”究竟是什么,他所走的大道也愈发清晰起来。
他知道母亲一片虔诚之心,在他小时候就尽数献奉神佛,朝妇持香叩拜,一求天地生民丰衣足食,二求天穹方载山河无恙,三求柳暗花明执念成空,先前他似乎不懂,现在他知道了,信仰若非人之牵挂,又有多大愿心,有多大信念,又有多少时间等到可以还愿的那一天。
人都有一双手,能够拿起一把刀,去保护想保护之人,这就是人的愿力,既有百炼成钢化为绕指柔的温情,也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