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17)

于是杨琳把人讨了来,给杨潮青当玩伴。

对杨潮青的说辞则是她对赵予尤为喜爱,并且看不得自己的弟弟一个人独来独往,既然有一个可以当刀使的便宜哥哥,何乐而不为?

实际就是赵予对杨琳怀有知遇之恩,而杨潮青那时候才十五周岁,从小培养的感情更使他们对彼此深信不疑,对赵予来说,世上已没有了与他有关系的人,唯独剩下两个,再不济,他就算自尽,也绝不会当那恩将仇报之人。

还是阿雅替杨潮青把话说了下去:“父亲,他并未和十四影一同行动。”

语气淡漠,只是在陈述事实。

齐尔斯将视线移向周楠,诡谲的游云在上空作势,翻卷着稀疏的星辰压向地面,顿时使人喘不上气,心生压抑。

“佩雅,将那些人都带出来?”

周楠和杨潮青心下一凉,俱是猜出了他的意图,后者略带惊愕的看着周楠,紧张的抿了抿唇。

不等阿雅动手,周楠就出声制止了所有人的行动:“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齐尔斯忽然笑起来,霎时铁门连续挟着巨大的撞击声被打开,几十名群众兀自倒地,蜿蜒的血顺流而下,这等状况下,竟无半分惨声传出,也叫在场的人同时心悸起来,那大概不是恐惧,而是肃穆,以及对齐尔斯手段狠毒的阴寒。

沉默则被余下的群众打破,一众妇人们泣不成声的悲痛,绝望的哭喊,还有手脚发抖,精神涣散到几近崩溃的年轻人,还有一位柱着拐杖,默默凝视齐尔斯,风烛残年的老妇人——这一众丧夫痛子的人,哆哆嗦嗦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余下这些,救或不救?”齐尔斯饶有趣味道,既然周楠想做英雄,没有身心两痛,又怎能称得上。

“救!现在就走!”周楠眼眶发红,这些人这些年介于他的身份,打心底敬畏他,对他毕恭毕敬,半分不敢怠慢,他心底知道,这些人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害怕过他,或者说,他们害怕的,只是齐尔斯这个恶魔,这些人有时走投无路,还会寻求他的帮助,并且极力回报他们力所能及的一些心意,毕竟周楠从未伤害过他们。

杨潮青随周楠一行人走了,他从未体会过这样残忍的场面,杨琳从不让他接触与训练和任何有可能影响到他心性的事物,殊不知没有任何铺垫的血与肉在当下淋漓尽致、肆无忌惮地奔溅时,反倒足以使任何人对以往建立起来的生死观产生颠覆,他不知,命如草芥,有一天竟然是以这种形式呈现在他所认知的世界。

老妇人吊着一口气,神色凝重地仰望着天,她想,她半生骂尽了天意,此时终于临近结束了,她似一名等待生命终结,心境却仍在跋涉的老者。

万事有终局,莫非有情道,无情游。

杨潮青和周楠走在队伍最前面,周楠为了转移注意力,朝他问道:“你……是十四影的同行者?”

“是。”

很明显,周楠仍沉浸在方才那场杀戮中还未缓过来,杨潮青则感触颇多,鲜血几乎扼杀了除沉默外的所有情绪,血色的阴霾压向心头,堪堪将心脏挤压成痛的模样。

宣栖和宣众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良久,周楠咽下苦涩的血水,又道:“若有机会,替我好好葬了他们。”

他说这话时双眼无神,不知在看向何处,杨潮青还未应下,身后恶魔便又发语:“周楠。”

U形拐角的路有些长,周楠听到这声音时,最初愣了下,旋即才镇定的回头。

齐尔斯抛过来一瓶药水,道:“喝了它。”

周楠:“……”

他垂眸,神情复杂地凝视着药水,当即抬头对上齐尔斯的视线,碧绿的瞳孔仿佛凝聚了某种信念,促使他当众将那瓶药水一饮而尽。

“齐尔斯,你不如早些杀了我,否则你肯定死在我前头。”周楠咬牙道,药水入口不过几秒,腹内就像被火灼烧一样剧痛,喉口的酸水不时往外涌。

罪魁祸首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一挥,倏然从袖中飞出一把利刃,径直穿过周楠的侧颊,最后落于庇护所的墙壁之上。

腐蚀刃!

杨潮青霎时就惊住了,不止他,就连周楠都闪过一瞬的畏惧神色,齐尔斯则保持原先那样有恃无恐的态度,这时所有人才知道,他所恃的,从来都只有傍身的武力——以及他生而就携带着的冷血与无情。

“我平生最不喜话多者,你是聪明人,知道我会做什么,能够做什么,也请你认清自己的处境,好有个自知之明。”在齐尔斯的威慑下,其余守卫将恨意悉数转移到了周楠身上。

周楠叹了口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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