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二日后,镇南一中迎来了开学。
镇南虽破败,但一中的升学率即便放市里排名,都颇具颜面。
谢立以前上的私立里,大家管镇南一中叫,“监狱”和“流放区”。一则是因为他的全封闭管理严格到难以想象,二则是因为它占地三百亩,地偏不在主街。也经常由于教学成绩好,不少市里家长专程送孩子进去走读。
学生们大多前一天已返校。早晨七点,校园大门紧闭,能远远听到朗朗读书声。
谢立坐在母亲同学的车里,四顾这所气派的校园。他本以为来乡下学校就是看笑话,竟不能如愿,反倒被与私立截然不同的环境影响,有了些许紧张。
“小立,宿舍楼到了,你放好东西我们就去教室。”母亲的同学泊好车,叫他随宿管上楼,他的房间在六层,新翻修的楼层之一。设施很新,配有电梯,洗衣房和淋浴室。走进房号616,格局是上床下桌,四张床位只有一张在用,谢立瞥了一眼被占用的床位,衣柜旁的透明鞋柜里,排放着少见的球鞋款型。
谢立心下对舍友颇具好感。
行李放置稳妥,母亲同学把谢立交给一位衣着板正的中年人,说,“你随王老师进班吧。”
王老师撇着嘴,带一副黑框眼镜,把谢立从头扫到脚,很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的耳朵说,“你耳朵上怎么有个大洞啊。”
“好看呗。”谢立套着新发的校服,敞着拉链插兜瞎扯。
王老师摇摇头,告诫谢立学校不给染发,带饰品,今天过后得一律摘下,不然他做为班主任会采取强制。谢立全当耳旁风。王老师带他走过花园长廊,正值冬末,草木都枯萎,光秃秃的。只有草坪带些萎靡的绿。
阳光在镇南是稀罕物,明明是花园,却暮气沉沉。
下课铃旋律飘来,两人步行十几分钟才到达教学楼。
走到高二一班门口时,谢立才明白要完蛋,摊上了大事。
明明是下课时间,教室里四十来个学生全都在伏桌学习,几乎没有空着的座位,就算有讨论,声音轻如细蚊。谢立在私立上课时,都没这么安分。
王老师拉谢立进来,在黑板上写下谢立的名字,敲敲桌子道,“注意了,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位市私立的同学,他学的教材和我们稍有不同,大家今后注意要互相帮助。”
谢立站在讲台上,感觉四十多双眼跟看猴儿似的,好不自在。
他什么介绍都没说,只问,“我坐哪?”
谢立个头不低,教室中间也没有空位,王老师扫了第四组的倒数第二排,问谢立,“视力还好吗。”
谢立点点头,没等他说话,就朝那个空位走去。
第四组靠窗,可以看到寒天的远山,是开小差的佳地。谢立前桌的人趴在桌上埋头大睡,一只灰白而宽大的手搭在桌沿,谢立想他应该挺高,可能坐直会挡视线。
但转念一想,又不听课,挡了也没所谓。
谢立右侧是个留着板寸的阳光帅哥,校服背上画着涂鸦,一看就不是良人。再往下看到他的鞋。谢立欣喜问道,“你是不是住在616?我新来的。”
沈榷正在偷偷打游戏,被谢立吓一跳,“糙,我以为老王呢。”接着他打量着谢立额头上的纱布调笑道,“我舍友这是惹了谁啊?”谢立不想说前天被揍的糗事,沈榷也不逼,只说,“你扩耳带着蛮帅的。”
谢立对他笑笑,称赞了他的鞋,这样一贯的交友方式让他安心,感觉乡下也有上路子的,不像前天晚上那一群蠢货。
上课铃响起,数学老师走进来,抱着一沓试卷,谢立有了不好的预感。
“寒假前说了,这节课小测,两节连堂,看看你们是不是都还给我了。”老师望了谢立一眼说,“新同学你也做一遍,都是基础题。”
谢立脑袋全蒙。本来他修的就是艺术生课程,数学没有选择高难度,标准课都学得勉强。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跑路。
卷子传到前排,前排的人还在睡,完全不理会试卷。谢立轻轻拍他说,“传一下卷子。”对方不为所动,谢立正烦着,猛踹了一脚他的凳子。
前排的人才慢慢遮着眼睛坐起来。他真的算高,确实能把谢立的视线完美遮住。他似乎还未睡醒,被踢了也未动怒,只是把卷子递到后排,然后起身举手说,“我要去洗脸。”
声音熟悉,谢立没看到他的脸,人就出门了。谢立只好看卷子,八面的考卷,他翻了三遍,觉得只有第一面还勉强能做,后面的题目就像这一班的陌生人,都是崭新的,唐突的。
谢立呼一口气。他虽然成绩差,但是还是要面子。据说陈美娟花了不少精力找关系,才让他转进这个好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