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这些伤口,他仍旧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之后该怎么办呢?”
谢濯臣因为后背的疼痛而皱起眉头,但说话的语气稀松平常,“花钱吧,雇个高手跟踪任祺。希玉若是没死,总能跟在他后面见着的。”
不过雇个高手,那可是大价钱。
“去哪雇?”
谢濯臣微微偏头,“你若愿意花这个钱,就去找沈照的师父。”
沈照的师父是当初沈澹帮忙找的,据说曾经混过江湖,定有路子。
“那我等会儿就去。”
谢濯臣不咸不淡地提醒道:“雇佣武功高强之人,不像雇用小厮家丁,托他们办一回事,就可能赔进去你一个铺子。”
言外之意,对他和言子涟之间的比较很不利。
言子绪倒没想那么多,“有谢兄你在,我还怕挣不回这个钱吗?”
谢濯臣:“……”
信任他有点信任得过分和莫名其妙了。
但他没有反驳。
沈烛音本来想着,等言子绪给阿兄上完药自己再进去。可烧完纸钱出来,浑身的灰屑,她便先去沐浴更衣了。
等她再来时,阿兄房里的灯已经灭了一半。她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近,发现他趴在锦被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他的双手交叠用作枕头,半张脸暴露在空气里。
很乖的样子,沈烛音心想。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近。自以为小心翼翼,没弄出半点声响,可她刚到面前,他就睁了眼。
吓她一跳。
“我……吵醒你了?”
谢濯臣一动不动,保持着睡觉的姿势,“我没睡,在想事情而已。”
沈烛音坐到他身后,指尖隔着薄衫摸上他的背,想问他疼不疼,但又自己在心里回答了自己。
废话。
“在想什么?”她换了另一个问题。
“在想……”谢濯臣语气深沉,一本正经,“我现在这个样子,明明也对你做不了什么,你怎么还不来?”
沈烛音一愣,收回了手,“我只是因为沾了一身纸钱味,所以先去洗了个澡,耽搁了点时间来晚了。我没有……没有怕你对我做什么。”
“哦。”
沈烛音:“……”
她踢下鞋袜,爬上床榻,绕到他另一边,“我真的没有。”
“嗯。”
谢濯臣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没抬头看她。
“我没有不愿意。”沈烛音改了口,扭扭捏捏,浑身不自在,“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谢濯臣郁闷,“难道你觉得我会强迫你吗?”
沈烛音赶紧摇头,但是……他清醒的时候是不会,睡着了可说不准。
心里这样想,但一个字都不敢说。
她晃了晃脑袋,外面哀乐未停,她现在想这些属实不妥。
估摸得出她在想什么,谢濯臣又气又臊,扭头强装镇定道:“算了,我要睡觉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
沈烛音想抱他,但又怕扯到伤口,所以一直没有上手。他赶人的话一出来,她还是没忍住缠上他的胳膊,“我不可以留下来陪你吗?”
谢濯臣抽出胳膊,甚至还把她推开,“我不太需要,你要是自己睡不着,就去给希玉多烧点纸钱。”
“希玉……”沈烛音在他面前没有在言子绪面前的冷静,听到名字就红了眼睛,“阿兄,你觉得外面真的是她吗?”
谢濯臣一愣,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就调动了她的情绪,见她真的会难过,他把到嘴边的“大概率不是”改成了“不是。”
“为什么?”
“因为……”他挪开眼不看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一些,可信一些,“人活着就会需要精神支撑,大多数人依赖爱和责任,可还有一部分人是为着仇恨,任祺便是如此。或许是他忍辱负重多年,一朝大仇得报却失了精神寄托,只能从折磨希玉这件事上延续仇恨。”
“所以他做的事都只是想让我们相信希玉死了,但他不会真的要她命的,对吗?”
谢濯臣点点头,“嗯。”
即便只是猜测,但这话从他嘴里出来,沈烛音便觉得是真相。
她豁然开朗,黏到他身边,卖乖道:“那我的精神支撑就是哥哥。”
“呵。”看着她凑上来,谢濯臣反手掐上她的脸,面无表情,“少在这花言巧语,出去。”
沈烛音:“……”
没意思,他可真没意思。
“那我要是走了,你半夜要喝水怎么办?半夜翻身碰到伤口了怎么办?半夜饿了怎么办?半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