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和她说过自己是如何给翁培下药, 日复一日, 终于让翁培再也硬不起来,再也没办法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韩冰是有些愧疚的,毕竟这对贺仙仙并不公平。
盛灼也清楚, 韩冰的痛苦来源于——她是个好人, 却在做着错事,日日饱受煎熬, 也许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并不亏。
翁培废了,贺仙仙在昔日总是好生哄着自己的哥哥面前的形象说是天翻地覆也不为过,何况贺仙仙现在是否还在乎作为男人已经废了一半的翁培还不好说。
她用她的死,也算赢了一回。
盛灼想起阿枭对自己说,‘出于立场问题,这次我没法给你讨要个说法了,只有这十万块钱,等你以后长大了,再出这口恶气。’
阿枭似乎是十分相信自己,十分肯定自己会成长到足以击败贺仙仙。
思及此,盛灼无声地笑笑,算了吧。
这日子眼看就要结束了,这些也该随着结束了。
在床上躺了半拉月,医生惊叹着说没见过自愈能力这么强的人,一顿仪器检查之后,才将盛灼的石膏拿下来。
完事之后,盛灼在房间里待了一天,没忍住,还是跟阿枭打听了位置,带着酒和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去了韩冰墓前。
那玫瑰花不便宜,老板娘说是什么空运来的,胜在确实鲜艳漂亮,和初次见面的韩冰一样,盛灼就一咬牙买了一束。
那十五万都用来修这墓了,其中说是给盛灼的十万,其实那是贺仙仙给阿枭的钱,她说什么都没要,直接让阿枭给韩冰修墓了。
不愧是花了大价钱建的墓地,处在市郊一个面向城市的半山坡,青色理石块从山下直接铺到墓碑前,刷了白漆的精致雕花石拱门,往前便是视野开阔一望无际的省城,韩冰的墓碑倒是朴素简单,和她本人一点也不像。
盛灼将花放在碑前,看了眼那墓碑上笑靥如花的女人。
她打开酒,倒了一半,自己留了一半。
想起韩冰总说要不醉不归,盛灼喃喃自语。
“我今日便同你喝个不醉不归。”
天色渐晚,盛灼才摇摇晃晃地下了山。
北方的冬天风如刀割,吹得盛灼紧了紧自己的外套,街道两边都是些卖对联红灯笼的小贩,行人不少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热热闹闹,衬得那秃溜溜的枝桠都喜庆了几分。
盛灼呼出口雾气,春节要到了啊。
来到蛋壳之后,也就每年的春节能歇息放松两天,再狠再辣的□□头子都要过节,大家都是平平安安地过完年再重拾旧日仇怨。
往年阿枭都会回南方过春节,袁一和袁钦老师每年都邀请她去家里过节,她都拒绝了,基本都是和同样孤苦伶仃的韩冰一同吃顿饺子,看看电视节目,年就这么过去了。
袁一刚刚还给自己发信息问她要不要一块回去,她以办公还没回来的理由给否了。
为了瞒住袁一,不得已骗她自己被外派邻省去办公了,再三保证下次一定带她一起之后才得到原谅。
盛灼去了躺超市,去年是韩冰包的饺子,今年只能买点水饺凑合一下了,超市里没有韩冰发明的什么木耳鸡蛋胡萝卜饺子,加上超市老板态度不太好,她快速捡了一袋素三鲜的就出来了。
晚上回去垫垫肚子。
还有两天就过节的时候,盛灼收拾了东西,回了仪阳镇。
以往都是头两天回来奶奶坟上看看,当天就往回走,这回盛灼打算过了节再走。
盛家奶奶的坟在临近火车站的地方,盛灼背着书包下了车就直接上山,和韩冰的墓比起来盛奶奶的坟就寒酸了不少,杂草丛生的小山包上,那墓碑连碑都算不上,大石块上刻了几个字,潦草可笑,连张照片都没有。
盛父盛母是连骨灰都没留下的,盛灼只是在奶奶坟旁立了个木板,权当留个念想。
盛灼放下书包,挽起袖子将坟上自由生长的杂草走连根拔掉,又折了几个树枝当扫帚把周围的地面清理干净,最后才从包里一束三两支的叫不出名的小花,放到了奶奶碑前。
“等我以后有钱了,给您换个好地方睡觉。”
盛灼微微翘起嘴角,靠在墓碑前,头摩挲着,难得的放松下来。
她的生日在12月末,但是小时候家里太穷,每年都和春节一起过。她那个糊里糊涂的爹妈,怕老太太知道偷偷给盛灼操办,就索性不告诉奶奶她真实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