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心比二月的天气还变得快,曾经因为相爱在一起,又因为爱上了别人而分开。
“刺啦——”隔壁的病人家属没端稳水碗,碎了一地。声音不小,但是没惊动预产期快到的这边。
“只要你这胎是个男孩,我肯定在外面断干净不乱来,专心守着你。”年轻的男子脸上满是不耐烦。
“真的吗?”满是疲惫的产妇满是希翼。多可笑啊,当初自由恋爱的两个人如今却用另一个生命做赌注,赌要不要在一起。
莫然看着这个不太真切的梦,她知道她是谁,这里的场景她也在熟悉不过。
做为她们的第一孩子,她再清楚不过结局是什么了。
她冷冷的看着这一对情侣。
妹妹出生了,这次只有女方的一个姊妹在照顾,男人不顾淅淅沥沥的雨声,连夜去了远方。
看着未满月就断奶的妹妹,在看着祖父祖母接手这两个孩子,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喂着米汤糊糊。
为人父母不需要考试真的太可怕了。
“然然,起床啦!”激动的何雪晃醒了睡梦中的莫然。
“嗯~好的。”半梦半醒的回复着。
等到两姐妹洗漱完,开开心心涂好防嗮冲进大海里。
十四五岁的海是春暖花开,二十一岁的海却是心上的落雪了。如今的她二十四岁了,曾经落泪的一切,都随风。
无人记得,也从不留念。
做为莫然,她这一生由父母创造的羁绊数都数不清,但是她自己,却又干干净净。像是从未来过。
海水仿佛漫过鼻口,身边传来呼声。慌乱的人群,重重叠叠的人群。模糊的眼睛渐渐清晰,重合的人影也从陌生变成熟悉。
沉重的呼吸声,紧骤的心跳声在耳边,是他人也是自己。
随着视线聚焦光明,周围的一切清晰了起来。
“然然醒了,这是几?”粗粝的手在面前晃着。木木的盯着眼前。
经过诊所大夫的叮嘱,已经包扎好了的莫然被背着随大人回家。费力的抬头看着满天烈阳。
这是她的五岁,这一年就像她第一个劫难一样,相爱的大人分开,心存死志的母亲,跟着祖父祖母的不小心被摩托车撞的她,两岁的妹妹,在外有了新欢的父亲,这就是她年少的家。
她这半生经历了无数劫难,好坏参半的命里,竟是些渣滓,嚼碎了都难以下咽。
这是重来么?曾经从小说里期待过无数次的。可是,她这半生的苦难,一半来自家一半来自自己。心从来没向阳过,即是重来,她又改变的了什么。
太可笑了。
若是改变,她早就有也早就错过无数次机会,她早就不在期待什么,甚至也心存死志。却可笑有一个重来的机会。
这个机会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比给她有用。她无任何后悔的事,或者说,她在她活着的时候就后悔无数次她的出生。
要是她没出生就好了。这世上的路,太难走也太难过了。
但是总有人走的。哪怕你心半分都不想挪。
她见过太多苦,不论自己还是他人。心动悲痛,述诸于口,伤不痊愈,口不能言。
背着她步行八里路回家的是她的爷爷。
爷爷……
眼泪无声,他只在她出生里活了十四年。
莫三家出了大事咯,他们家那个大丫头上街的功夫,就被摩托撞了,这一幢人就撞哑巴了。开不了口,整日阴阴沉沉。
领村的太公说是撞丢了魂,需要她家里人从撞的地方一路吹锣打鼓一路喊这这丫头的名字,把魂叫回来,就没事了。但是啊,这医治废了功夫,估计哪丫头怕是迷路了,找回来难哦。
真是造孽哦,好好的人,就这样被撞哑了。
呆了好几天,到点醒来在床上坐着,直愣愣的看着门口,整个孩子确实像丢了魂。莫三公家也是半叹气半找亲朋能人,想着把这丫头魂给招回来。
许是一两个月没什么变化。也没其他法子,只是叹可惜。多好的孩子,说不出话来。倒是也能吃,不像傻了。
今年还有好多事呢,听闻自家孩子哑了,关系早已破碎的母亲前来探望,一是为探望,二嘛想带着曾经爱情的结晶再去看一看那个男人。
发生这么大的事,那个男人不可能不知晓。只是沉溺于温柔乡里,起不来也不想起来罢了。
垂下睫毛,木木的跟着生母。母亲泪目,一半是为孩子,一半是叹自己命苦。带着小孩上了包车。
一千六百公里,内陆到沿海,三天两夜,颇有不顺,辗转难眠,但她还是去了。抱着微弱的希望。
夜间十一点,来到已经打听到的门前。争吵,谩骂,气极了的母亲带着孩子离开了这两个男女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