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当时对感情不那么迟钝,事情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她是不是就会与他同时申请来这里读书?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遭遇绑架,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悔恨唤醒了她内心的那头猛兽,它在她身体里四处奔突狂吼撕咬。
痛不欲生,却又不能死。
她想忘记,可是越努力忘记记忆就越清晰。梁云止的声音,梁云止的眼神,梁云止的样子……点点滴滴,像一堆又一堆的小火药,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炸得支离破碎。
她已无路可退。
6
傅行歌自己待在屋子里颓废的第四个凌晨,被一阵执着的敲门声叫回了现实:“救救我。”
傅行歌不想去开门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外面那个求救的声音居然有点像梁云止。
她打开了门,原本扑在门上的高大男子便跌进了屋里――毫无防备的她居然被对方扑倒在地。
傅行歌本能地弓起膝盖想攻击对方的下身,手指张开想抓向他的眼睛。她去学跆拳道的时候,顺便也学了一些简单的防身术――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必定会独来独往,又有美貌,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但当她的手指接触到对方紧闭的眼皮的时候,她才发现对方连本能的反抗都没有。
是她的邻居。
那个让她不断地产生错觉的男子。
维特此刻依然戴着口罩。傅行歌近距离地看他的眉目,竟又觉得他与梁云止神似。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傅行歌伸手想扯开他的口罩,然而她的手被人抓住了:“请不要好奇,我的脸,会吓到你……”
他伸手扯开了一点衣领,脖子上有蜿蜒的诡异黑斑纹向上延伸――可以想见,那些黑色斑纹若长在脸上……
已经将近昏迷了,却仍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脸上的可怕斑纹,傅行歌理解了他为何一直戴着口罩,也尊重了他的意愿:“你还好吗?你需要什么?需要去医院吗?”
说话间她已经拉开了自己与他之间的安全距离――她站在一米五之外观察他。
维特呻吟了一声,身体动了动,但是并没能起来:“中毒了。”
看起来确实像中毒或者某一种疾病发作,傅行歌走近了一点,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脸色很奇怪,嘴唇呈乌青状很明显,是中毒症状没错。
“是什么毒?”问了两声,对方都没有反应。傅行歌一边戒备一边走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想看看对方的神志是否还清醒。
维特的舌头已经因为中毒而麻痹,说话已经大舌头了:“102。102。”
他一说102,傅行歌便明白了他为何来找自己求救。102是最新发现的一种混合化学物质,由几种对神经元有影响的元素混合变化后形成,在低温下没事,但是在常温里会慢慢挥发,如果吸入过量,人就会产生中毒症状,并且血糖迅速降低导致昏迷或者休克,虽然不会立刻致命,但是整个人都会持续地昏迷和麻痹,严重者是会丧命的。
傅行歌转身打开窗户通风,然后拿出她药箱里的小型氧气给他吸氧,然后打开冰箱,用牛奶和糖以及蛋白粉混合之后,过去扶起男人的头,让他喝了下去。
102中毒解毒方法很简单,通风,补充氧气,大量补充糖和蛋白质……
过了一会儿,维特从地上坐了起来,声音低沉:“谢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傅行歌坐在沙发上,手里是一根小小的试管,试管里有一些蓝色的诡异液体:“为什么要来敲我的门?”
知道自己是102中毒,自然也知道102的解毒方法。有开门出来向她求救的力气,自然也有自己解毒的力气。
但是他不给自己解毒,却来敲她的门,并且很显然有故意利用晕倒的身体优势将她压倒的嫌疑,她不可能相信这只是巧合――更有可能的是他知道她会解102.
没错,102是她那篇论文的成果,她是发现了102的人。
7
维特慢慢地又躺回了地上――他不想的,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把脸转向傅行歌:“如果我是故意的,你打算要对我做什么呢?”傅行歌帮他解了毒――此刻他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幸好嘴巴还能说话。
“你是谁?你认识我吗?”最奇怪的就是这种见到他的时候所产生的熟悉的感觉――像梁云止的感觉,一次又一次,傅行歌确定自己没有判断错。
“我是维特,我认识你。你是傅行歌,刚来美国四个月,化学系高才生,今年唯一一个全额奖学金的获得者,去年你的一篇论文入选专业年度十佳。你发现了102。”维特在阐述他对傅行歌的认识的时候,眼神很特别――如果不是自己的错觉,傅行歌觉得他的眼神非常的温柔,这种温柔又很熟悉。